酆都大帝一脸欣慰,“印宁是我看着长大的,今日起能得你照顾,我心甚慰。只是那青城山……”
“大帝放心,青城山中之事,晚辈已全部处理妥当,绝不会让宁姑娘受到一分委屈。”何舟渔郑重一躬身。
“如此甚好。”岁寒握一握孟涵的手,“去叫印宁出来吧。”
孟涵好不容易将害羞躲起来的印宁拉出来,她却一见何舟渔便又要往后躲。
酆都大帝拊掌而笑,“阿宁快莫要躲了,莫要让新郎官等得急了。”
印宁满脸绯红,嚷着要走。
何舟渔走到她面前,眸色深沉,解下腰间的长剑递给她,“何舟渔身无长物,只有这剑,是随了我两百年的。我知你出身神族,神命长久,你若不嫌弃我身为凡人愚钝浅陋、人生短暂,便收了这份聘礼,从此山高海阔,你我再不分离。”
他说得恳切,捧着剑的手却有一丝颤抖。
岁寒与孟涵相视一笑。
那何舟渔当初可是青城山上的佼佼者,从来冷静自持,何曾有过这样小心翼翼的时候?
印宁想了想,抬手取下右耳上的一枚珠子,也递到何舟渔面前,认真说道:“这是我自小便收着的鲛珠,虽不名贵,却是有份心意在的。你若不嫌弃我为人任性,便收了这份嫁妆,从此天涯海角,便再不分开了。”
孟涵看着印宁羞红的脸,笑得肩膀都颤抖。
岁寒颇为无奈。
他的阿涵怎么总是对别人家的事情这般热衷,对自己的事情就不甚在意呢?来年便要成婚,这成婚之后可要好好告诫她,一定要把心意都放在自己夫君身上才好。
孟涵乐呵呵地看着印宁和何舟渔,突然一阵心悸,几乎站立不稳。
“阿涵,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岁寒赶紧扶着她坐下,伸出两只手指带着术法探了探她的脉,发现并没有什么异样。
孟涵看着对面的何舟渔,却又好像透过他看见了另一张脸。
可那到底是谁的脸?
这些天一直深埋在心底、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她知道自己忘记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但那到底是什么?
就好像是原本完整的生活被硬生生挖掉了一部分,怎么看都是缺失的。
可是这样的生活不才是她梦寐以求的吗?酆都大帝、岁寒、印宁、阿鸩、傅岳……明明重要的人都在身边,可为什么还是觉得丢失了一部分?
不对!
还有一个人!
一定还有一个人!
那个非常重要的人!
绝不能忘记的人!
到底是谁?他到底在哪里?
孟涵一把推开岁寒,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到了殿门口却停住了脚步。
“阿涵你怎么了?”岁寒追上来抓住她的手腕。
酆都大帝、印宁和何舟渔也都跟了过来。
孟涵没有说话。
她知道是哪里不对劲了。
她想起来丢失的那一部分了。
殿外,原本放着岁寒神像的地方已经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丛花。
一丛雪白的栀子花,安静地开在阳光里。
那一天,桥川在孟涵的窗外栽了一株花。
孟涵看着那些雪白的花瓣有点无语,“我说阿川,你看这花瓣雪白雪白的,跟咱们这阴惨惨的地府是不是不太搭调啊?”
桥川没回答。
后来那丛花越长越高,越长越茂盛,长到了孟涵在房间里的任何角落都能看到的程度,她也就习惯了那花的存在。
反正也不需要她去浇水捉虫,一切都有桥川呢。
孟婆庄里。
孟洇正在百无聊赖地趴在八仙桌上,突然感到一阵没来由的恐慌,仿佛魂魄剧烈震荡。
“阿涵!”孟洇大喊出声,只觉得整个后背冷汗涔涔。
她是孟涵的一半魂魄所化,二人之间有着绝不可能被斩断的牵绊,然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感应不到孟涵了!她无法感知她的所在了!
阿鸩正在旁边审阅轮回申请,见她如此,连忙走过来查看。
孟洇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力道之大让阿鸩都忍不住皱眉,“阿涵她、阿涵她……”
“孟涵她怎么了?”阿鸩紧张地问。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孟洇几乎神志失常,大口喘着气,整张脸毫无血色,“你找找她!你找找她!你找找阿涵!我找不到她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