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喻纯点点头,但内中仍是抑郁。
在府中静养了数日,气色才稍稍恢复,柴喻纯就进宫面见嘉庆帝了。
她开门见山向对方提出赐婚的请求,柴亦洺却犹豫了,只搪塞道:“此事,朕改日再给姑母一个答复。”
柴亦洺迟疑的态度,再次坐实了柴喻纯心中的猜想。回府的途中,柴喻纯在想,她这个皇帝侄子,会不会盼着她早死,然后再寻个好听的由头将缪宁接进宫里‘照顾’?
倘若柴亦洺的心思真是如此,那柴喻纯就太寒心了。同是兄长的骨肉,她对柴亦洺,亦是真心实意关爱过的。
……
柴喻纯一离宫,太后那边就有了动静,命宫人请嘉庆帝到惠寿宫问话。
太后佯装一无所知:“听说你姑母今日专门进宫求见你,所为何事?”
柴亦洺如实道:“回母后,姑母是来请儿臣赐婚的。”
“赐婚……给谁赐婚?”
“三弟和缪宁。”
太后掩口笑了声,讽道:“这柴喻纯倒也厉害,越活越糊涂,为了个来历不明的卑贱女子,竟不惜坑她最疼的侄儿。亦洺,你可答应她了?”
柴亦洺否认:“没有。”
“为何不成全她?!”太后为柴亦洺的做法感到不悦,凤眸幽森,“弃妃之子,只配得到那样的女人。你姑母都乐意为之,你在替他们纠结什么?”
柴亦洺压抑不语。
“亦洺,你莫不是对那缪宁存有什么不该有的念头?”见柴亦洺状似默认,太后薄怒,“堂堂一国之君,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怎会被那出身低微的女子迷了眼?她连入宫的资格都没有!”
虽有个郡主的虚衔撑着,仍改变不了缪宁出身平民的事实。
太后的金指甲轻点着眉梢,深色红唇间透出的语气极淡:“天子威仪何其尊贵,不容有人玷染。亦洺,此事该作何决定,不用哀家再提醒你吧?”
柴亦洺略顿,道:“儿臣明白。”
太后这才满意地笑了。
眼观着母亲舒心的笑容,柴亦洺忽道:“母后,以后不论在人前还是人后,儿臣恳请您对姑母说话客气一些,不要轻慢她,更不要用言语嘲她。姑母老了,膝下又无儿无女,此生已经够凄凉。”
太后的笑意凝固在脸上,她正要发作,却听柴亦洺一字一句道:“您可还记得,在您被父皇禁足的那大半年里,是姑母在照养儿臣。那段日子,她对儿臣是极好的,并未因您而有所亏待。”
说完,柴亦洺不去看太后的脸色,兀自离开惠寿宫。
两日后,嘉庆帝下旨赐婚。
大长公主府和清王府先后接到圣旨。
至此,柴喻纯的一颗心才算是放下了。
柴亦轩和缪宁的婚期定在下月初十,距今仅有半月之遥。
大半个京城都知晓,这桩惹人发笑的亲事,是由大长公主柴喻纯极力促成。
许多人都觉得柴喻纯疯了,只有柴喻纯自己心如明镜。她知道,她终于可以趁这个机会,名正言顺地将自己的身外之物做一个了当。她给缪宁准备了丰厚的嫁妆,她要让缪宁带着这笔嫁妆风风光光地嫁给柴亦轩。
☆、成亲
房外竹影婆娑,借着银白的月光映照在窗纸上,如墨如画。室内珠帘高卷,温煦的清风摇荡着明亮的烛光。
缪宁背靠着绸枕,灼涩的泪珠一滴滴划过脸颊,落在摊开的书页上,溅湿了一片黑色的字迹。
她是最爱看医书的,但今晚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脑子里很混乱,只想哭。
柴喻纯之前是瞒着她进宫请旨的,等到赐婚圣旨到来时,她才知道这件事。
近几日,柴喻纯更是大肆为她置办新衣首饰,以及采购各种各样的家用器具。她深知柴喻纯用心良苦,但她想不通柴喻纯为何把婚期定得这么近,急迫得像是想要尽快把她送走。
“宁宁这是怎么了?”
缪宁正默默掉眼泪,柴喻纯悄然而至。
听到柴喻纯的声音,缪宁一瞬侧开头,揩去面颊上的泪水,低着头唤了声母亲。
“……宁宁在生母亲的气?”柴喻纯坐到床边,朝下偏头,去瞧缪宁的眼睛,“眼看将要嫁人的姑娘,居然哭得这样伤心,眼睛都哭肿了。我的亦轩就这般不招你待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