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研究?
倘若说久病成医,那么狄扉只会治疗皮外伤,是因为自己经常受伤的缘故?
想起第一次见面时,狄扉给自己留下深刻影响的脖间的伤疤,何慈觉得自己应该戛然而止,不该再文下去。
有些狭促地环顾着这间屋子的布景,发现这间屋子虽然简陋,格局倒也还算是雅致,木质的架子上面放了许多的罐子,大大小小颜色不一。
“这些罐子里面装的都是药吗?”
“是。”
“那个最大的罐子里面装的是什么?”
何慈陡然被放在最角落的一只素色陶瓶吸引了注意力,遂指着它向狄扉问道。
闻言,狄扉手上的动作一顿,过了良久才缓缓说道:
“那是我丈夫的骨灰。”
“骨……”
何慈没有想过,狄扉是嫁了人的,而丈夫已经死了。
古人讲究的不就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以及入土为安吗?狄扉怎么偏偏反其道而行烧了她丈夫的身体,将骨灰放在屋里?
既是夫妻,总不至于有什么深仇大恨吧。
“你……”
“我的丈夫为人所害,死不瞑目,我只有报了仇,才可以将它下葬。”
“被人害了?”
狄扉放下了手中的药舂,眼睛看着前方却又不像是看着前方:
“烈火焚身,死无全尸,甚至被颠倒黑白,背负千古骂名。”
狄扉说,瓶子里装着的是他死去的丈夫。
那个死去的丈夫,是她今生最不该爱却又是最爱的人。
喝下孟婆汤,走过奈何桥,这长短的一生也算是走了一个圆满。然而总是有那么一些人,放不下尘世的一些东西,舍不下走不了,入不了轮回又回不到过去,就成为了游荡在世间上的另外一种生物,长久了,却渐渐失去自我,成为了祸害世间的怪物。
世间事,一物克一物,于是也就有了这么一群人,也就是俗称能够普度恶灵之人,只是这群人来无影去无踪,谁也不知道他们确切的位置。只有在恶灵出现的地方,他们才会悄然出现。
狄扉就是属于这类人中的一个,也有人称他们为驱灵师。
所谓驱灵师,其实也并没有太多的神秘色彩,平常无事的时候,他们也似寻常人一般耕作开店来营生,若说有何处不同,那大抵便就是在夜深人静众人全都入睡了之后,他们还需要训练驱灵师的基本功。
狄扉的父母很早就逝世了,在她五岁的时候,被恶灵反噬,尸骨无存。失去双亲庇护之后,狄扉在大街上游荡流浪了近一年的时间,原本粉嫩可爱的小姑娘,硬是落魄成了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
那一年的冬季,特别地寒冷,大雪肆无忌惮连续下了五日五夜,一整座小城都被白雪所覆盖,银装素裹地很是漂亮,可是这对于狄扉而言,却是一个糟糕透顶了的冬季。没有衣裳,没有食物,小姑娘只能够瑟瑟发抖地缩在破庙的角落里,因为下雪,大街上的行人也是甚少,都没有办法乞讨来一些剩菜剩饭以勉强果腹。
火堆上的土罐子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是水开了,源源不断地冒出氤氲的热气。狄扉摸了摸被水灌得满满的肚子,虽然饿到要命,却是实在喝不下热水了。罢了,还是早点睡觉节省一分力气,明日里再去街上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要到一两个馒头,运气好,兴许还能够有一壶酒楼客人喝剩下的酒。在这样的冬季,喝上一壶酒,整个身子立时就能够暖过来。
对于狄扉而言,酒是好东西。
比馒头更好的好东西。
夜色更深了,大雪也渐渐开始收敛,鹅毛般的雪花慢慢变作了零星的雪点子,到了后半夜,这场持续了整整六天的大雪,终于是停了下来。
狄扉裹紧了身上的破毯子,觉得今日夜里,透过墙缝吹进来的风,分外得凌冽与寒冷,这个盖在身上的破毯子,好似一点用处都没有,整个身子,都是冻得开始哆哆嗦嗦地抖了起来。
嘭!
突然一阵大风刮过,吹倒了原本就是摇摇欲坠的大门,木板门倒落在地上的时候,发出巨大的声响,狄扉被这个巨大的声响给震得一个激灵,裹着破毯子从角落摸索出来,想要看一看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却在雪夜下,看见了一个满身是血的身影。
第14章 驱灵师(二)
今日的夜分外地亮堂,月光在白雪的反射下,将整个夜映照地犹如白昼一般,那个满身是血的男人,穿着月牙色的长衫,手中握着一柄长剑,剑气凛然,脸上虽然沾染了血迹和污渍,可是狄扉还是一眼便看清了跟前之人犹如风光霁月一般的容颜。而就在距离这个男人不远处,躺着两个人,浑身是血一动不动,不知究竟是死了还是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