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闺密录_作者:爆爆豌儿(17)

  “多谢公公关怀。”夏清时客气到,“不知公公这么晚来见良月,是有什么事吗?”

  禾公公点头:“三殿下已替姑娘备好了马车。”

  “马车?”夏清时吃惊,“要去哪里?”

  禾公公笑了笑:“姑娘去了便知。”

  如意馆偏门外,枝叶疏散的老槐树上停落了一群渡鸦,它们与黑夜几乎融为一色。

  老槐树下是一辆静静等候的马车,绛红色的幔帘在一片深暗之中分外的刺目。

  夏清时掀开帘子坐了上去,马车夫随即挥动鞭子,笃笃的马蹄在朱雀大街的青石板路上响起。

  衙门的昼刻已尽,有侍卫擂响的闭门鼓,一声接一声地遥遥传来,白日里熙熙攘攘的朱雀大街早已空无一人。

  此时此刻还能在街上旁若无人行走的,除了巡夜者外,不是达官便是贵人了。

  夏清时坐在三皇子的马车里,自然没有人敢来拦她的路。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夏清时撩开帘子,透过马车的窗格看了眼空荡的大街后,开口问道。

  “半水。”马车夫右手又抽了马儿一下,加快了脚程,转头回到,夹杂着哧哧地猥笑声,“今儿是春猎,殿下兴许是叫姑娘去瞧瞧热闹。”

  半水之所以名叫半水,是因为水面的一半挤挤挨挨泊满了脂粉花船,只剩另一半还能看见滚滚的江水向东流去。

  从如意馆去半水要穿过朱雀大街,到南什字口左转,上云衣胡同。

  夏将军府便坐落在云衣胡同往里五百来米。

  那曾是整个云衣胡同巷里最显赫的一座宅邸,仅是府门口栽种的紫叶锦带,已蔚然繁盛得惹人驻足观赏。

  夏清时咬紧了下唇,掀开窗格内的帘子,任凭凉风冷冷的吹在脸庞之上,吹得额前的碎发翻涌如浪。

  回到京陵以来,她从未再次踏入夏府一步,可迟早她要再次踏入。

  除了报仇以外,她定要还父亲的清白。

  她不信以命保家卫国的父亲,会是如今人人口中的反臣贼子,会是人人除之后快的谋逆之人。

  父亲是被人诬陷的,她只是需要证据。

  可往往最难寻的便是证据……

  夏清时将拳头握得指节泛白,却仍是忍不住加大了手中的力气。抬眸望向夜空中闪烁的星辰,她知道阿爹阿妈皆在天上看着自己,等待自己替他们夺回公道。

  马车辘辘而过,很快便到了夏将军府门前。

  看到昔日那两株紫叶锦带花凋敝的模样,夏清时左胸前一疼,刚想将帘子放下,蓦地瞧见将军府本该紧闭的朱红漆大门掀开着一道一掌来宽的缝隙。

  有微弱的烛光从幽深的院落中隐隐透出。

  夏清时揉了揉眼。

  确定不是自己眼花的缘故。

  心中一跳,冲马车夫道:“我小睡一会儿,到了地方再叫我。”

  不待车夫有所回答,已推开了窗格,纵身跃下了马车。

  “好勒,姑娘安心睡着吧……”

  车夫的声音悠然远去,夏清时已闪身进了夏府。

  庭院中黑漆漆一片,仅借着点星光根本看不清前路。好在这府中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皆刻在夏清时心中。

  便连进门十三步之下,那块青石缺了一角还未补齐,她都还记得。

  只是,这半块青石已永补不齐了。

  “真是自己眼花了么?”夏清时长长的叹了口气。

  夜深人静,一座败落了的宅院,又有什么人会游荡在这里呢。

  心里头如此想着,脚下却不自觉的沿着曾经的路,穿过垂花的拱门和石阶长廊往内院走去。

  传言阿爹谋反的罪证是在他书房内的暗格里发现的,夏清时伸手去开书房的木门,若是有人栽赃陷害,总会留下些蛛丝马迹。哪知手刚碰到门扣,斜对面,越过久久无人打理稀稀疏疏的花木,一盏烛火忽地亮了起来。

  夏清时一惊,屏住了呼吸。

  那是夏清时的娘亲夏夫人平日里居住的屋子,烛光摇摇晃晃,一个颀长的身影投影在窗格之上,那影子晃来动去,似乎翻箱倒柜的正在找些什么。

  夏清时赶紧奔了过去,临到屋前轻轻的放缓了步子,靠在窗沿下首,正想暗中看那屋中的人究竟在搞什么鬼。

  便听一个清越的声音响起,如玉石落入瓷盘之中,在泠泠的冷夜中涤荡:“什么人躲在窗外?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