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如同冰山一样,没有丝毫融化的迹象。
“谭呈青的死,你怎么看?”段南唐仍旧没有看夏清时,只是自顾自的用膳。
夏清时闻到一股香甜的桂花糯米味,眼神忽而飘了过去。她还未用早膳,昨晚回来太晚,又奔波一天疲累不堪,什么也没吃便睡了,此刻,确实是有些饿了。
尽量放缓动作,压低声音的咽了咽口水,夏清时回答道:“老谭头不是畏罪自尽。”
“他家燃火之时,我刚好在场,亲眼见到一人从老谭头家中破窗而出。再说,压在烟绮罗身上那个木偶,虽出自老谭头之手,却并不是男人,而是老谭头苦苦寻觅的亲生女儿,试问他怎么会将自己欲精心雕琢而出,女儿模样的人偶,当做男人,以男女交欢的姿势,摆放在烟绮罗的床上?”
段南唐神色自若,没有丝毫的吃惊或是不解,仿佛这些他早已知道一般,出口却又问道:“谭呈青有个女儿,你怎么知道的?”
夏清时刚要回答,肚子咕的一声叫了起来。
动静大得,如一声闷雷在身体里炸开。
段南唐仍旧面不改色:“坐下来一起吃。”
“什么?”夏清时并不是没有听清,她只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讨厌各种古怪的声音。”段南唐看了夏清时一眼。
古怪的声音……
夏清时汗颜,只好一扭身坐了下去。
既然堂堂三皇子都不在乎,那自己也就不必多想了。也为了避免再发出古怪的声音污了三皇子的耳朵,夏清时毫不客气,抓起一个红枣糕便往嘴里送去。
一边吃一边思忖着,这段南唐还真是捉摸不透,这么冷冰冰的一个人,竟然爱吃如此甜腻的东西。不仅有桂花糯米粥,又是红枣糕、蜜糖酥的。
兴许,是缺什么补什么吧……
夏清时填饱了肚子,不敢忘正事:“老谭头有个女儿的事,是从街坊间打听出来的。”
段南唐放下碗筷:“若老谭头不是凶手,除了稚儿,你可有另外怀疑的人?”
“还没有。”夏清时深深的皱起了眉,“不过,有些事情显得很奇怪。”
“哦?”段南唐示意她往下说。
夏清时说道:“一开始我也以为那个破窗而出的人才是真正的凶手,他嫁祸的目的达成后,再杀了老谭头让他永远开不了口辩白,若没人看见,这案子八成便会背到老谭头身上去。只是……若他是凶手,只需杀死老谭头就行了,又为什么要放火烧掉老谭头的家呢?那些木偶一遇火便燃,就算没有燃尽,也难以分辨原本的模样。作为凶手,想要栽赃应该是更想留住这木偶才对,那人这样做,反倒像是帮助老谭头毁灭证据一般。”
夏清时心念一转。
只有一种可能,那人的确是想要毁掉那些木偶,因为他知道谭惜容的模样,知道谭惜容牵扯到阿爹谋反叛逆的案子,他不愿事情真相被揭露,便要毁掉其中所有的蛛丝马迹。
这样看来,他便是太子段璟升的人。
段南唐间夏清时蹙眉的样子,眸光如电:“你想到了什么?”
夏清时咬唇片刻,摇头:“没有,我只是在想,看来今日还要再去一趟净衣胡同才行。”
“老谭头的尸体昨日下午已由仵作验过了,判定为上吊自缢而亡,自缢过程中,由于挣扎打翻了桌旁的烛台引起火灾,属于意外。”段南唐接着说,“由于他的尸体无人认领,已经被移到了义庄停放,想必今日结了案,就该拉到乱葬岗埋了。”
说着,段南唐抬手,将远处候着的丫鬟唤上前来。
“净衣胡同里已经什么都不剩了。”段南唐一边命丫鬟将早膳收拾下去,一边冲夏清时到,“今日一早,皇上便召我进宫赏那金秋桂子,想必是锦妃娘娘的意思,她们姐妹昔日的感情可是不浅。”
“殿下放心,奴婢定会竭尽全力。”夏清时明白这次机会的不易,也知道段南唐绝不会再给她第二次机会。
躬身目送三皇子离开后。
夏清时往汁香院走去。
刚走到院门口,便见一众奴婢抬着一块硕大的圆形冰块往院里进。
“都这么凉了,还备着冰块做什么?”夏清时忍不住问。
小丫头见是夏清时,抱怨着嘟囔起来:“还不是为了中秋晚宴,最后一个独舞禾公公说了,要有翩然欲仙的感觉,这不,出了个主意让人站在一方小小的冰台上跳舞……真是折磨我们这些下人,大冷天的,抱着块冰走来走去,冻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