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今日,段南唐回馆尚早,夏清时在汁香院忙完向侍卫长请了假,刚溜到段南唐长居的折梅院,便被人抓了个正着。
“三殿下的宝物刚丢,我一出门便瞧见了你鬼鬼祟祟的俯在窗沿旁,不是你偷的还能是谁?”
侍卫长又是一鞭子往夏清时身上胡乱的抽去,一边打一边恶狠狠地接着说:“也只有你一人,今日早早的便给我告了假!还要狡赖吗?”
“三殿下,此人本是罪奴出身,卑职定当替您找回宝物,再将这罪奴鞭挞至死,以消殿下心头之恨!”
段南唐没有说话,只是冷淡的目光一扫而过。
侍卫长自知话多,赶紧跪身,瑟缩着闭住了嘴。
三皇子段南唐阴戾狠辣是出了名的,从不对人手下留情,稍不顺他的心意,便是一个死。
段南唐的眸光越过侍卫长,又扫了一眼夏清时,移向庭院里,那株映日成华盖,香醉往来人的白兰花树。
“你说你不曾偷过,可有证据吗?”
段南唐收回远眺的视线,再次落到夏清时身上。
夏清时摇了摇头。
段南唐面无表情,显得远离世俗般淡漠疏离:“没有证据证明自己,那便是妄言。”
说完招了招手,侍卫长立即领悟,起身扬起鞭子又要打下。
“我虽没有证据证明自己不曾偷窃三殿下的玲珑玉石壶,却能在一个时辰之内将真正的小偷找出来!”
夏清时不卑不亢。
“胡言乱语!”侍卫长手中里的鞭子一甩,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便烙在了夏清时的颈项间,“小偷就是你这罪奴,我看你这是想要拖延时间!”
说着将鞭子凌空一扬,这一次竟直直的朝着夏清时高昂起的面颊上抽去。
夏清时跪在地上纹丝不动,左手一抬,已牢牢的将迎面而来的长鞭握在了手中,长鞭厉辣的力道勒得她的手生涩的抽痛。
可她连眉头也未皱一下,眸光点点黑白分明的望着侍卫长:“你叫什么名字?”
侍卫长一愣,收了收手,欲将鞭子给撤回来,哪知那鞭子竟被那只柔荑般纤细的手紧紧攥在掌心,分毫未动。
侍卫长恼羞成怒:“你这罪奴,在我手下做了三个来月,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夏清时嘴角一扬,竟然笑了:“我知道,只是想要记得更清楚些,毕竟今日过去,这三皇子的如意馆内再不会有你这个人了。”
侍卫长眉毛一扬:“什么意思?”
夏清时不急不慢:“奴才答殿下的话,殿下还未表态,你区区一个侍卫长竟先妄自做主了,岂不是越俎代庖?在你心中自是将自己放得比殿下更高,何曾把三殿下放在眼里……”
“你放屁!”侍卫长吓得脸色苍白,飞起一脚,就要朝着夏清时踹去。
“我便给你一个时辰。”
侍卫长的脚尖还未踹到,段南唐突然出声,惊得他硬生生将飞出去的脚给收了回来,一个重心不稳,跌倒在地,样子狼狈不堪却也顾不得了,只是扑在地上,哀嚎着殿下恕罪。
段南唐不理睬趴在地上的侍卫长,只是望着夏清时:“只有一个时辰,若是一个时辰后,你找不出那个贼,我便当那玲珑玉石壶是被你给偷了。”
“在我的如意馆内,偷窃东西不仅要把双手剁了喂狗,还要杖责五十以儆效尤。我可不会怜香惜玉。”
夏清时闻言悚然一惊。
那么多男人日日与自己混在一起都难以察觉自己是一个女子,这三皇子段南唐仅仅见过两次,就已将自己的身份看穿。
外人皆说这三皇子残暴不堪,顽劣成性,难成大器,她夏清时倒觉得此人定不简单。
“至多一个时辰。不过首先,还得要殿下将这折梅院里的丫鬟、小厮、老嬷、侍卫一个不落全都叫到这庭院中来。”
“好!”
仅半盏茶的功夫,折梅院中,十六名内院侍卫,东西厢房十名洒扫和丫鬟,八个小厮,四名庭院管事,十二名帮厨,加上茶室、书房、巡更共六十个下人皆跪在了庭院中。
此时暮色四合,漫天纷飞的晚霞散漫得如同暮春开到极致的海棠花。
段南唐身着月白色长袍,悠闲自得的捏着琉璃杯品一盏雨前桂花茶。
夏清时看向他,映衬在霞光之中,恍若青山顶上的一抹雪色,有种与生俱来、不可直视的高贵气魄,相隔甚远,仍然感到冷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