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天夜里,正准备就寝,意外收到一封讯息。
赵之寒在医院。
她愣住。
没多想,立即回拨。「小姑,刚刚讯息是你传的吗?」
另一头,赵之荷淡回。「对。」
没别的意思,就只是告知而已。
「哪家医院?」
这回应有些出乎她意料。「你要来?」
「当然。」这什么奇怪的问题?人都受伤了啊!
心急如焚赶来医院,赵之寒已经动完手术,推进普通病房,还没从麻醉中清醒。
赵之荷不发一语,让出病床旁边的位置,让她上前察看。
本来也没想到她会专程赶过来,只不过这一刀是为她挨的,她也算事主,有必要告知一声而已。
「他——伤在哪里?」伸了手,却不敢轻易碰触。他看起来,比想像中还严重,一张脸白惨惨的,不知道流了多少血。
「腹部一刀,还有一些拳脚伤。」赵之荷轻描淡写,简单叙述了一下过程:「晚上在公司加班,回程时刚出停车场没多久,遇到不良少年逼车寻衅,他下车处理,被一群人围殴,混乱中挨了一刀。」
当时她也在车上。
或许赵之寒第一时间选择下车面对,有一部分也是为了保护她。
实在不该把这人想得太有人性,但他此刻会躺在这里,不正是人性的证明?即便不是为她,也是为江晚照。
表面上看来,它是一起治安问题上的偶发事件,但明眼人都知道,这整个过程,活脱脱就是一套标准的黑道手法。
报了警、做了笔录,最终八成会以街头混混闹事作结。
「怎么会弄成这样?」江晚照听得心惊。
「他在挖三哥的烂疮。」而且挖得很深。
「挖疮疤挖到进医院?!」不是一家人吗?她以为,再怎么争、怎么斗,最多也就是弄垮对方而已,万万没想到,会闹到见血,这是她始料未及的。
「挖到痛处,反击起来是会要人命的。」跟以前猫逗老鼠不同,赵之寒这回是真卯起来翻三哥的陈年烂帐,一笔笔翻了个遍。
为此,甚至不惜找上她,讨个方便。
「我需要你的帮忙。」三哥的野心,不是现在才有,早在赵之航出走之前,就已不甘屈于人下了,他必须把赵之骅这些年在公司布的势力连根拔起,而单靠他一个人做不到。
「你也需要我,如果赵之骅坐大,你很清楚你与四姨在赵家不会有位置,他容不下,但我可以。」
他能许她们母女一栖之地,安稳无虞。
说穿了,她处境其实跟江晚照没什么两样,都得选一堵最稳的挡风墙,而正巧她和江晚照的选择一致而已。
她只是不懂——
结党营私不是他的作风,赵之寒这个人只相信自己,从不轻信他人,更别提为了取信于她,还向她交了底。
「有个人,让我明白一件事——不要把门关起来。」关上了,敌人进不来,但同样的,自己也出不去。
关在阴暗的角落许多年,直到有一天,有人打开上头那扇窗,几许阳光洒入,领略到温暖的滋味,他才发现,他一直很孤单。
除了江晚照,她是第一个,他想伸出手、试着相信的人。或许还是会有背叛,但他不想再蹲回那个冰冷、阴暗,只有一个人的角落。
「但是,为什么是我?」当时,她问道。
「因为你是唯一一个,对她没有恶意的人。」
那个「她」是谁,彼此心照不宣。
他的原则跟底限,只有一条——无论何时,永远不要对江晚照出手。
思及此,忍不住打量眼前、这个名义上他们要叫二嫂的女人。
「他不像是那种人。」
「哪种人?」江晚照眉心深蹙,目光没离开过病床。
舍己为人、牺牲奉献的那种人。
「我一直认为,没有利益的事他不会做。」所以一开始,便主观认定他们之间是利之所趋的结合,从没想过,他会真心对一个人好。
但似乎真的是。
他所做的,已经超出他所得到的。
一纸股东授权书,不值那个价,他几乎要把命都搭上去。
若不把三哥的烂底往死里挖,及时扳倒他,下一个遭殃的就是江晚照。
所以要挖到见肉见骨,动静大到引起股东们关注,连爸都无法装聋,但这挖的工程中,免不了流弹碎石什么的,一个挖不好,也会成为自己的葬身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