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师父可听见有人在说话?”
严都平轻笑：“何人在说话?”
“好似，好似是师父的声音，还有一人，徒儿听不分明。”
“我说我在和马说话，你可相信?”
杨瞳眨了眨眼睛：“师父是神人，想来有神力。”
阿罗开口道：“三姑娘莫要害怕，是在下说话呢。”
杨瞳吃了一惊：“真是马儿?”
“正是在下。”
严都平道：“这马叫阿罗，是我的手下，也算修行过一阵，故而会说人话，你有事情可尽管吩咐他。”
杨瞳问：“可是师兄?”
严都平摇头：“不是师兄，是属下，你叫他阿罗就行，也许过几天我们还会遇见一只牛，叫作阿旁，也会说话，你就知道他也是我的属下了。”
杨瞳心想，可见师父是极厉害的道士，不然怎么能收神马神牛做手下呢，她暗自下定决心要跟着师父好好修行，学一身本事，往后就能保护好阿瞒了。这几天连番变故，杨瞳终于有点振奋起精神。
她问道：“师父，您真的能把瘟神送走吗?”
“这得看他们给不给我面子了。”
“师父不怕吗，我们那里如今像个鬼窟一样。”
“像鬼窟好，轻车，熟路。”
杨瞳猜师父大概是个捉鬼的道士，又问：“师父，您通晓鬼神，可否让我再见父母家人一回?”
严都平不知如何回答她，瘟死者无鬼寿，这是他亲自定下的规矩，他想了一下，还是决定明白同她讲：“你家人俱是身染瘟疫而亡，他们没有变成鬼，而是彻底消散，再无踪迹可寻了。”
杨瞳听到，撩着帘子的手缓缓垂下，退回到车里抱膝坐着，口中喃喃道：“是嘛，原来是这样，也好，消散了好，不然还要挂心我和妹妹，无迹可寻，我也算能放心，两安了。”
她声音虽小，严都平却听得清楚，想她小小年纪，突逢变故，以前的世界早已坍塌了吧，能这样不哭不闹，可以说很是懂事成熟了，严都平猜想，自己正对她产生同情和怜悯之心，嗯，这个徒弟算是收对了。
阿罗跑了半天，天黑了才到萧山湘湖边，这里还在下雨，湖面上水汽氤氲。在杨瞳眼中，这里寂静空旷，落雨声清晰可辨，漆黑又朦胧，水面闪着波光，隐约可见岸边的树木，而在严都平和阿罗眼中，湘湖中停了一艘三层大船，张灯结彩，丝竹喧嚣，笑语不断，酒肉飘香，比起人间大户的画舫，有过之而无不及。
严都平心中冷笑，转头看到杨瞳傻愣愣地撩着车帘子向外张望，笑着问她：“瞳儿，能看见湖面上的大船吗?”
杨瞳听见，回神答道：“看不见。”
“想看吗?”
“想看。”
“好，你把眼睛闭上，凝神聚气。”
杨瞳依言行事，闭上眼睛，严都平从旁边柳树上取下一片嫩叶，闭眼念道：“玉清清微如律令，启。”然后将柳叶点在杨瞳眉心之上，印堂正中，柳叶消失不见，严都平叫杨瞳睁开眼睛，她小心地一点一点睁开，果然看到湘湖中间停着一只巨大的楼船，感叹道：“哇，好大的船呐!”
杨瞳还在新奇和感叹之中，严都平嘱咐阿罗道：“阿罗，我一会儿要上船去，你守着瞳儿，她天眼刚开，你看住她别让她乱跑，万一再被什么东西吓到。”
“是，属下明白，殿下放心。”
严都平又对杨瞳说：“瞳儿，就坐在车上哪也不许去，听见没?”
杨瞳回头，拿上自己的伞伸出去：“师父，伞。”
严都平笑笑说：“不用。”说完就飞身出去，两三步踏上船板。
杨瞳抱着伞坐在马车边上，注视着船上的动静，只是有些远，看不大真切，她只好和阿罗说话：“阿罗，那船上是什么人?”
“回姑娘话，那船上有三位行瘟使者，是青袍将军张元伯，红袍将军刘元达，黄袍将军朱天麟，殿下要去说服他们回天庭去，莫要再为患人间。”
“殿下?你为什么叫师父殿下?”
阿罗扭了扭头，总不能告诉三姑娘，她的师父就是阎王爷呀，于是瞎说道：“这是，这是因为，殿下在本门地位颇高，我们习惯称他殿下，姑娘是殿下的徒弟，当然是叫师父，不用管我们怎么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