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太子一把扯住他,低声道:“二哥都是为了你好,要是心里不安,就把这杯酒喝了。”说罢,拉着胤禛强灌了几口,胤禛哪禁得住他折腾,三杯两杯,只觉得头重脚轻。心里燥热得很。身子晃了几下,眼皮一沉,倒在酒桌上。
太子见他好像真的醉过去了一样,愣了一会儿,抬起手指缓缓溜过他的脸庞。嘴角不自然的笑了一下,呐呐道:“怎么就这样像,又不是亲生的。二哥以前都没发觉。”
他忽然又俯身凑过来,盯着胤禛长长的睫毛,停了半晌,沉沉笑道:“你知不知道,我见你一次,心里就像被刀割了一下,那么疼,那么疼,疼得我,真想杀人……”
他的手奇异的哆嗦起来,眼里含着烫人的泪光,眼睛在胤禛身上打了好几个转儿,突然拍拍手,外面便进来几个小太监,他收敛了神色,道:“送四爷回去,四爷喝多了,让他身边人好好照顾,不要惊动福晋。知道吗?夜太深。”
“是。”几个人应了,七手八脚将胤禛扶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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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烈烛光下,太子把着酒杯,紧紧的,像是要将它捏碎。他抿着嘴唇,眼里透着隐约闪动的光芒。
翌日,天未放明,恪宁尚在衾内,一把青丝缠绕在大红缎枕畔,半个胳膊雪白滑腻露在外面,半梦半醒间,忽觉有人将自己胳膊放入被中,不觉惊醒,抬眼看,却是胤禛。恪宁诧异道:“这时辰了,还不去书房吗?”
胤禛却不说话,只伸进手去来暖着她的那半边胳膊。好半晌才说道:“睡觉还是不老实,天还不暖呢,仔细让风吹了,胳膊疼。”
恪宁见他神色大不似往日,心里有点疑惑。可这几日,两人并没多说几句话,此时若细细问来,她面子上下不来。又少不得要起身,梳洗停当。他却还坐在一边,一动不动。恪宁更不知该怎样应对,过了一会说:“你是不是身子不舒坦,要不就是太累了,不如去告个假,闷声不响的,呆坐着干什么?”
他却不理,笑着走过来,在妆盒里拣了一支白玉簪子,虽式样简单,但通体莹润,不带半分瑕疵。他抬手帮她簪在鬓上,又从菱花镜里端详了一会,方微微笑道:“这一支最衬你,配那件蜜合色的衣裳,又素净又雅致。!”
恪宁听他语气迟缓,像是有话要说,又总是停住。让人猜不透为什么。阿奇倒很敏捷,开了箱子取那件衣裳来,恪宁换了。又同用了早饭后,他才去了。
入了七月,正是德妃寿辰。太后,皇帝都赏了不少奇异玩器,各样用具等。加之各宫里都过来走动,少不得恪宁也跟着忙了几日。正日子这一天,宜妃同着良贵人过来拜寿。惟雅月然也同来。月然是新妇,加上性喜热闹。着了一件穿花百蝶茜纱群,颈上戴着八宝璎珞圈,鬓上又簪一枝新摘的海棠花。光灿鲜亮,夺人眼目。这一边惟雅本就瘦弱清逸,又只穿了件藕合色旗装,相形之下,更显的娇小羸弱,楚楚可怜。恪宁见了她们不觉一笑,月然有心在恪宁面前显显气势,便问道:“四嫂,你笑我们什么?”
恪宁本是笑,这进来的四人,正是一对热闹人,一对清净人。不妨月然一问。忙敛了神色,道:“我是见弟妹你这件衣裳样式新颖,想是花很多心思,又衬着弟妹你新婚燕尔气色娇艳。让我喜欢的了不得。”
月然见她说的滴水不露,抓不住话柄。她心高气傲,又存心想给她难堪,便转转心思,刚欲开口。却听良贵人道:“恪宁惯会说话儿,怪不得你额娘喜欢你。”
月然见自家婆婆平日不爱说话,今儿个却赞恪宁。心里老大不乐意。又听那边宜妃向德妃笑道:“也是的。有这样伶俐人儿在身边,姐姐也有的解闷儿了!等再过几年,添了孙子,姐姐你真算是事事顺心喽。”说罢不由看了惟雅一眼。惟雅忙转过头去。恪宁见宜妃话里有话,又看惟雅像是低眉顺眼惯了,心里有点起急。正巧惟雅回头冲她莞尔一笑。她转念一想,惟雅心思剔透,宜妃是直爽人,惟雅哪会被她降伏住。倒又放下心来。她只管担心惟雅,那边月然却又借着这个话头,冲恪宁一笑道:“四嫂,前儿听说你那里又要添丁,月然要先向你道喜了!”
这话说的恪宁不由得一愣。她还以为是听错了。只见月然笑盈盈看着她。她转头看向德妃。见德妃像是有点慌乱,眼神和宜妃对视一下,便又回头冲她笑道:“你看看,四阿哥屋里的秀丫头有了身子,你竟然还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