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脸苦色,我们大学士这样侧帽风流,今天这是怎么了?”胤禛心情好,连话也说得俏皮起来。
“四爷说笑了。我刚才在朝房里,那里人多,有些憋气!”张廷玉苦笑一下。说的含含混混。
“朝房里憋气,他们都聚在那儿?”
“万岁今日推了朝会,诸人都没离开。还在那里讲推举新太子的事。”
“哦。”胤禛轻轻冷哼了一声。“你怎么想的?”
“臣想这件事,虽说要众臣举荐,到底还是要万岁爷亲自裁夺。臣子还是要尽自己本分才是。所以,臣还没有想过。”
“我听说,马齐在里面联络众臣。你该不会是躲他躲出来的吧?”胤禛想了想,知道张廷玉一贯谨慎。不会露出口风的。
“现在看来,举荐八爷的,的确很多。他还将“八皇子”三字书在手上。有人摇摆不定,也被这阵仗喝住了!”张廷玉到底也忍不住,发出一句牢骚来。
“算了,我们这样的人,最后还是随波逐流来得好。正如你说的,尽了臣子本分就是。”胤禛听马齐竟然公开这样做,心里一股火往上冒。但转念一想,关自己什么事?废的不是自己,举荐的也不是自己。根本没人把自己当回事。他这么一想,反而火气平了。因为更深的憎恶,他在表面上先冷静下来。
别了张廷玉,他先往上驷院来。太子暂时还在这儿。但他确信,要不了多久,太子就会离开这儿。
对于这个二哥。他并不是嫉妒他。但却也谈不上真心待他。只不过,他倒了,自己半点好处捞不到。反倒是因为以往的表现有可能被当做太子一党。那样就太不利了。如今,还是要拉他一把。无论是否成功,挡了一时风浪才是。
他奉了皇帝口谕才能进来探视。命下人们仔细打点胤礽衣食起居,万不可懈怠。叮嘱一番,才来到胤礽居住之处。炭火倒也生得很旺。胤礽披着件大毛裘背对着他坐在窗口下面。看来,胤禛的担心也是多余。到底没人敢把他怎么样。
“二哥。”他极轻的说道。
胤礽不知是否在出神儿,一时并没反应。胤禛又向前走了两步再次唤道。他这才微微侧过身来:“谁还来找我这个二哥?”
“是臣弟。”胤禛竭力使自己神色温和些。不要像个探监的。
胤礽眉眼一皱,脸上浮出一个诡异的笑。“四弟就是脱俗,这个时候不避嫌,还来看我这个废人?”
“天凉了。寒气这么重。知道一般人进不得这里,所以……”
“嗯。”胤礽没听下去,忽然起身一捻胤禛的下巴。“你想什么,别人不知道,我还是清楚的。”
胤禛被这个动作弄得很被动。像是大姑娘被戏弄了一样。脖子一撇,躲开胤礽的手指。
“你怕了?”胤礽呼吸变得沉重起来。“你怕,我可不怕。我还有什么可怕的!”他像是个醉汉一样一把攀住胤禛的手臂,另一只手,扮住他的脖子,把脸贴上来低低的说:“你早说你也想要这个位子,我早就把它让给你。也不至于今天了。不过,你要是我,说不定也会被关在这儿!”
“二哥,你不要乱说话。此一时彼一时了。”胤禛想挣脱他。
“你不信?”胤礽放开他,忽而又说:“只可惜,明年或许就没有人送你那些山茶了。可惜,真可惜……”
胤禛没料到会有这样的对话。几乎觉得胤礽真是中了邪了。便将带给他的东西放在一旁。转身想离开。胤礽一把拽住他。对他此时虚弱的身体几乎是用尽了全力。
“你不信也没什么。你就是要我这条命,我也愿意给你。不过,如今我也是贱命一条了!你也看不上了!你今日来看我的这份情谊,我不会不还。”他忽然像是想起什么,又道:“你去西郊我那所园子里。把那个姓白的除了吧。越快越好。否则我不在,让他寻机会逃出去,小心他对皇阿玛和恪宁不利!”
“姓白的?”胤禛不解。
“白千一!”胤礽恶狠狠的说。
这三个字一出口,胤禛只觉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谁能想到,这个朝廷缉拿了十几年的重犯,竟然就藏匿在当朝太子爷的别院中!想起那一年恪宁被抓,惟雅流产。而身为兄长的胤礽竟然会窝藏这个人,一点也不念骨肉亲情。就好似一团熊熊大火窜到胸口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