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差点儿笑出声来,这群习惯了北方冬季生火的北方人肯定吃不消南方阴冷潮湿的冬天。他那一连串地名报出来,心头顿时涌起无数思绪。
不知道这三百年前,家乡是什么样子的。
整顿了表情,我问道,“禛贝勒,天南地北的,哪里最好玩?”
那边胤祥骑马过来,“四哥,兰格格,你们在这里呢?”
胤禛笑说,“要问哪里好玩,得问这位了。皇阿玛每次出巡都带着他,玩的地方可比我多。十三弟,你倒说说哪里最有意思?”
“当然还是热河。南北之景俱备,夏季又凉爽,南方景色虽好,冬冷夏凉,住不习惯。”他毫不犹豫地说。“四哥,十四弟也回来了,射箭去吧?”
“那好。一起过去吧。”
“四哥,我们家弘春的满月酒,可不要忘了去吃?”胤禵突然想到说,笑得一脸春光灿烂。
完颜氏微嗔道,“看你高兴的那样儿,在四哥面前轻狂。”
胤禵笑着凑到完颜氏耳边,不知道低声说了什么,完颜氏脸涨得通红,扭头就走。
这一对儿!
胤禛笑道,“知道,你头生儿子的酒,一定是要去吃的。”
我偷偷问胤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今年多大?”
“他比我小两岁,今年十六了。”他问,“怎么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还在惊讶中,古人算虚岁,也就是说,胤禵今年才十五,“没想到十四阿哥都当阿玛了。”我还以为他还是大好单身少年一个,“是福晋生的?”真厉害,还没出月子就出来骑马?
他摇摇头,“舒舒觉罗侧福晋生的。这有什么稀奇的?”
有妻有妾,拖家带口,乖乖。
我唯唯应道,“没什么,没什么。”
十四阿哥策马过来问,“十三哥,你家那个女孩儿闹不闹,弘春快把我们闹死了,奶妈两个都不够使的。”
“我们家妞儿可乖,估计弘春和你是一个性子,脾气犟。缺奶妈怕什么,宫里还缺奶妈子?嬷嬷们可有本事,不怕哄不好。”
我策马往后退退,让完颜氏过来,她笑着说,“你们两个男人家好意思么,在这里鸡毛蒜皮地说这些事儿,也不怕人笑话。”
“别理他们,两个人都是才当阿玛,显摆呢。”胤禛站在一边,呵呵笑道。
这种话题,我还是后撤比较好。看来在这个社会,我还得学会接受很多看起来匪夷所思的事情。
累得半死,终于可以从马背上下来了。我发现自己走路的姿势变得有点儿诡异,很像传说中的罗圈腿。
胤禛说他也累了,放弃骑马坐在车里。本来豪华舒适马车里,我和弘晖、悦宁呆着是十分热闹,现在变成他的天地,安静了许多。这两个孩子都累了,坐在车上颠呀颠得,没过多久都东倒西歪地睡着了。
胤禛指着几张毯子说,“给他们盖上吧,你也把披风披上。车上凉。”
我答应了一声,把这两个小的裹好,自己披上披风。
他看看车后西斜而无力的太阳问,“十四弟好像原来就认识你?”
“出嫁前在琉璃厂,见过一次,那次他和十三阿哥在琉璃厂。后来是在上元灯节,也见过。”
他哦了一声,“我说呢。”
“皇子们不是都住在宫里么,他们怎么能出来呢?”我提出了一个困惑我许久的问题。
胤禛觉得很好笑,“他们都是娶了亲的,再说了,皇宫又不是监狱,为什么不能出来?我们不过是不奉旨不许出城。”
话题中断了几分钟,闲来无事就看看他,反正他也没看我。
胤禛的个子比较高,坐在车里就有些拘束,人又瘦,看起来比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要略文弱些。他解了帽子,头发也有些乱,侧靠着车壁,不像以往一样坐得笔直。我突然就想起那天,纳拉氏说,那时他也是个孩子呢。
不由得抿嘴笑了笑。这个人的童年会是什么样子?真有点儿想像不出来。从来不知道这种人的童年会是怎么度过的,哪怕再多的想象也未必切合实际。比如胤祥,才刚刚满18岁的人,换到现在,都还幼稚得很,然而胤祥已经带着一种帝王家的气度了,连十四阿哥在嬉笑中,也看不出一丝孩子气。胤禛只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却成熟得不像青年,只有在这种疲惫中,才显出一丝少年的慵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