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开的玉似的掌心全是伤疤,如蛹般的老茧,一层层覆盖。
“亲手布下这个局的人是你,亲手把他送上刑场的人是你,亲手逼得我无路可退的人是你。”
“嗜好把人玩弄于手掌之间的你又怎会放弃这唯一能与我交谈的机会。”无良女抬眼,乌黑的瞳子宛若一块幽深不见底的墨晶,能发出穿透一切的光芒。
每日她伴着晨光倚在躺椅上读书,实是为了等墙外人送进消息,而传递消息的唯一方法,是涵碧楼里的莲花池,四面八方的流水都会涌向这端,只要用小小的竹筒塞入纸条便可互通信息。
“我仔细研究过你的笔法,你是左撇子。”无良女用指尖轻轻摩擦着耶律宛宁掌上虎口的老茧。
“你一直盼望着见我吧?”耶律宛宁微眯着的凤眸一挑,乌黑的长睫就垂落下来,落下的剪影像是颤颤的蝶翅,玉指玩弄着耳际的柔发,“没有令你失望吧?”
“既然是初见,就给你个忠告。”她唇角蜿蜒,藏匿着不明的愉悦笑意,气息临近了无良女,身子飘来一阵花蕊夫人衙香的香气,同心髻上缀着粉玉芙蓉垂一流流绿珠穗子金钗晃得无良女心惊,她不知在哪儿看过,还有这醉人的香气也熟悉,耶律宛宁领口绣着的一串串葳蕤的石榴花她也似曾相识,如此细密的针法,栩栩如生的本事她可从未见过。
额间一片冰凉,无良女怔怔,不明所以,却感觉到一丝刺痛,宛若针扎。
耶律宛宁指尖含着一根发着凛冽寒光的银针,刺入她那犹如女子红妆的虞美人中,目光中满是狠辣,无半分优柔寡断之意,朱唇启道:“怪物,好好想想你自己到底是什么吧!”
“求求你,不要啊!”从未听过的哀婉哭声穿透耳膜,直达心底,便是揪心的一凉,是谁?是谁的声音如此悲怆?我张皇无措的四处找寻,周围却看不见人影,指甲扎进皮肉里,却丝毫抵不住刚才那声痛苦万分的惊叫所带来的刺痛。
连带走几步,那哀求声却愈发急,“求你!求你!不要,明明说过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我,”躲闪的声音,急于逃跑带动的锁链清脆声,都让我觉得真实万分,是自己亲身经历过的事,被残忍刻骨到削入皮肉的锁链像是肥硕的舌头,舔舐着小小的裂缝,舌上粗糙的苔不断摩擦着,疼,疼,疼,疼,勾动心弦的撕扯。
迷迷蒙蒙中,就望见一个宛若玉坠子的身影伫立在前,背后泛着寒光的玄铁锁链把她柔软如清羽的身体拧成一旋旋,像是扎人的玫瑰花刺,动着屈折一切美丽的的力量,是她,她令我觉得痛苦万分,感觉心境已和她合二为一。
“为什么?为什么?”她在流泪,我就在流,一珠珠落地生根,却开不出皎白的梨花,怎么办啊?真想看梨花啊,那么美不沾染一丝一毫的污秽,身体像是被指引,一步步无声的向前,我想,我想看看与她对话的人是谁?是谁让她伤心欲绝。
“为什么你骗我?明明说会接受他。”柔弱纤细的肩头耸动着,垂落在其上的墨发也滑落,闪着的光晕如星辰坠落,我挪着脚步,走近她身边方才停了,那双眼睛无神却明亮,密布在浓浓乌睫上的水珠宛若钻石,谁肯让她轻易落泪,一滴泪水,便是心痛一世。
是云想容的脸,那张脱与世俗之外,惨白如纸的容颜让人无法忘怀,那一直笼罩在黑暗中的一定是他。
又是他,我该做些什么?哭又或是笑,身体已经完全动不了了。
因为那只洁白如玉,晶莹透明的手里端着瓷碗,碗里的药浓黑如墨,秽浊不堪。
另一只穿过我眼前,那只指骨修长透明的手掐住了云想容小巧玲珑的下颚,迫使她把口腔打开,我甚至能听见骨头在作响,泪水在流淌。
“告诉我,孩子是谁的?”命令一般的冷冽语气,令人心境微凉,从未见过如此冰冷无息的他,冷漠无情到令人想要窒息,明明他比谁都会珍惜,那份笑容消逝在何处,为什么我在哪儿都找不到?
掐着云想容下巴的手指咔咔作响。
“别说不知道!终究我还是太放纵你了。”手上的力又重了几分,我见她口腔张开到难以想象的程度,说话声音也不清晰,只能听见
“我真的不知道!求求你,别,别让我喝药!”云想容哀求着,手紧捂着腹部,这是要扞卫什么的姿势,怀孕,她怀孕了!
那这药究竟是什么,让一个母亲如此恐惧,红花,脑中突然浮现这个词,山子教我识药材时,看我拿这味药材细细闻时也是一脸忧心,打落了它,他在害怕,好像下一秒就会害人,这红花熬制的汤药是有孕之女子的大忌,甚至会损害身子,以致不能生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