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拐过了圆洞门,便看见了明镜堂,莲花池便在院落里,还有盘虬卧龙的紫藤花架子,是他,他便在这里,但凡是关系到他的住处,便无一例外有这莲花池的。
像是内心里攥着最后一点希望,我登上台阶,正欲推门,却听见他的声音透过窗纱格子:“去给她送药吧,她身子没这药撑不住。”
没事,没事,这药是治我那寒疾的药,对,他不会害我的,我那么相信他。
“加大药中红花的份量,这孩子她绝不能生下来!”伴来一串的咳嗽声,脚步凝住了,身子也动不了了,手指,手指···,心上冰凉凉一片,寒冷异常,冷,我好冷啊,不行!我一定要走,否则孩子,他那么可爱那么好,不能让人毁了他。
我脸上泪珠也来不及抹去,抓紧裙角扭头就走,可我又能去哪儿,天下之大,有我容身之处吗?
我自顾自慢慢思索着,一抬眼便望见了耶律宛宁笑盈盈的站在远处,伸着玉臂,玉指下命令:“抓住她。”凤眸微眯着,快要狭长入鬓,朱唇若石榴花展开于鲜嫩绿枝桠间,我愣住了,无法反抗,周围立马出现了一片黑衣人将我团团围住,只能影影绰绰看见一个鲜红的倩影,眼前一蒙,不省人事了。
二
“唔···”我发出一声呻吟,眼前一片漆黑,我晃晃脑袋,想把眼前的这黑漆漆的东西甩掉,却发现是层纨素,这种光滑的织料滑过眼皮格外的凉,我想动动手指,却丝毫动弹不得,有人把我吊起来了,绑在铁柱上,风中有股浓重的锈味,这儿的湿气极重,而挂在我身上的怕是锁链,这清脆到寒心的声音还真是熟悉。
“你醒了?”耶律宛宁问道,透过白纱,我似乎能瞧见她眯起的凤眸,“那我们就开始吧。”冰冷的声音却有了一丝莫名的兴奋,我也开始感觉到风中气氛不一样,“唰”的一声,像是什么擦伤了空气,一直甩到我身旁,像是爆炸般迸开了,等它炸在我身边,落在脚下,撕坏了裙裾时,才霎时明白了,是鞭子,是鞭子!心上脚踝边都是一阵凉,禁不住颤抖了声音:“你在做什么?”可这轻飘飘的话语在鞭子抽打空气的响声中一丝分量也无,下一鞭,定是要抽在我身上。
怎么办?逃吗,手脚皆用铁链锁住,怎么逃,正当我细细思索猝不及防时,这鞭子就落了下来,落在胸口上,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真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我面前爆炸,炸的尖尖碎碎的东西都扎进肉里,擦伤的肌肤火辣辣的疼,却又像是沉重的锋利铁锤,一记狠狠捶砸在心口上,努力拍打着膨胀跳动着的肌肉,那鞭上还有针,那细细密密看不见的小针像是包裹在伤口上,扎扎扎,不停的扎,我看不见,也不想看见,因为看见我或许真会哭出声来,不知为什么,早该流下泪水的我,这次拼死也不愿哭,或许是在她面前,在薄青莲名正言顺的妻子之前,我不想哭!从前还真没想过我会如此有志气,不是应该早哭开了吗?
可我怕疼,真的怕疼,神经敏感,就连普通的触碰,太过冰冷或太过灼热都让我想逃,薄青莲用手帮我簪花时,那冰冷的手指杵在我滚烫的耳上,便有种置于冰火两重天的痛感,这幅身体经受不起太沉重的苦痛,或许真的会死在她鞭下,都来不及让我想了,真的是疼,像蛇一样粘稠的鞭身像是火舌般舔遍全身,伴随着布料的撕扯声格外清晰分明,光是听着这声音都令人心悸,“疼啊,疼!”我的声音就像是快要被利剑割断的琴弦,只要嚓的一声,便会立马崩断。
精神仿佛不受控制般,只想大声喊出,才不会如此痛苦,羞愧,随之而来的便是追悔莫及的羞愧,还好,没流泪,真不想在她流泪,我躯壳中懦弱的灵魂请你忍住,咬紧牙关。
“叫啊!叫啊!听着你痛苦万分的哀嚎简直宛若天籁,记住啊,云想容,这永远抹不去的鞭痕便是你一生的烙印,你的梦魇便是在这阴暗不见天日的室内久久徘徊,找不到归途!”她在说什么?她在用如此动听的声音说着怎样的罪孽,还有她到底在喊谁的名字!
我咬紧了嘴唇,牙齿咬近了下嘴唇,刻出一道深深痕迹,血,滚烫的血喷涌而出,我记得自己血的味道,脑里便映出一片丛生的虞美人花,是啊,虞美人啊,还真是虞美人的味道。
我在此情此景下,竟然还有此等乐趣,不自觉的笑出了声,耶律宛宁的声音仿佛愿望落了空:“你笑什么?不是应该哭吗,你越是放声哭泣,我愈是有如饮下琼浆玉液,飘飘欲仙,快哭啊!懦弱不堪的蠢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