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文件夹里面,也是照片。
山,雪线上的珠穆朗玛峰,阿尔泰山,贡嘎东坡……日出,燃烧的雪峰,月落,圣洁的高原。
海,西沙多姿多彩的深海珊瑚礁,高远苍穹下青海湖湛蓝的水面……
文件夹里面还有一个word文档,短短两句话:都是我去过并且喜欢的地方,愿意陪我重游吗?相信我会是个用心的同伴。
手机有短信进来,也只有一句话:明天上午十点半我在鹿山寺门口等你。
愿意吗?愿意吗?
关掉灯,我在黑暗中张大双眼,看着虚空,心潮澎湃。
床头柜上小闹钟的滴答声,客厅里哥哥的电视声,阳台外零星炸响的鞭炮声……有千百种微妙的声音踩着节拍纷至沓来,我却只听见血管里液体流动的声音,越来越急,从四肢百骸汇拢拳头大的左胸,渐渐承载不住,化作雷霆万钧。
那是春天到了雪融化的声音,那是冬眠的冻流慢慢复苏的声音,那是被真诚以待的心,重新年轻起来,欢快搏动的声音。
☆、登高望远
鹿山寺,背靠鹿山,下俯大江,有记载其始建于宋真宗咸平年间,距今已有千年以上历史,这座寺庙不算本地香火最旺,最有名气的庙宇,但是对于我来说,它很特别。
我的大学时代是在鹿山山脚渡过的,我们学校旧校区步行到鹿山,也不过半小时脚程,我们班第一次集体出游就是爬鹿山,全体同学在鹿山寺烧香抽签,吃了斋饭,再爬上鹿山顶峰。那一次活动为我们班培养出三对情侣,其中一对最终还修成了正果。
而十几年后的今天,我故景重游,只为一个人。
那个人就站在山门“回头是岸”四个朱红大字下面,人来人往中间,他帅气阳光,仪态洒脱。
我躲在人群后看他,又紧张又纠结,仿佛听见有个声音在问自己:过去吗?过去吗?
他比我小,职业性质东奔西跑,而我渴望婚姻和安宁;他在上海有自己的事业,而我已经回到家乡,暂时不愿离开亲人。
十几米远的距离,他近在眼前,我却双脚滞重,而转头离开,同样举步维艰。
两年的时间,有太多的点滴和这个人有关,我最狼狈的时刻,最癫狂的形象,最病弱的夜晚,都有他在身边,不诧怪,不嫌弃,不厌倦,如果不是因为爱,谁会为了另一个人执着等待七百多天?
已经十点二十五分,刘穆抱臂而立,时不时看看手表,我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向他走过去,人群在身边流淌而过,水中央只有一个他,目光相连,他微微而笑,冬去春来,和风惠畅,他的笑容让我目眩,仿佛春花一瞬间炸开,仿佛暖阳刹那间入怀。
他伸出手,我犹疑了一秒,把手放在他的手心里。
他把我手掌紧紧地包住,低声说:“你走过来的时候我想起了一首诗,‘你默默微笑着,不对我说一句话,但我感觉,为了这个,我已期待很久了’。”
这温柔得要命的声音,让我的神经都差点酥了,“刘先生,别这么肉麻好不好,受不了。”
“从现在开始,你把肉麻当习惯。”
“天,救命。”
我作势抽出手,反被他用力一带,扣住了腰。
我挣扎着叫,“注意形象,佛主面前不能拉拉扯扯。”
他挺挺胸,“大错,佛教宣扬恋人夫妻相处要‘言色相和,无相违戾’,来,抬头挺胸,光明正大地走进去。”
于是我被他光明正大地搂进庙门。
天气晴好,瑞阳高悬,层层叠叠的庙宇祥光闪烁,大雄宝殿前香烟袅绕,手持香烛等待上香的游客络绎不绝。
我们排队请了两份香烛,刘穆挤进人圈用香炉中旺火点着了,交给我三支,我们俩并排而立,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合掌默拜,再把香烛插进香炉。
在大雄宝殿前拜佛完毕,我带刘穆去吃斋饭,一路上都在给他回忆十几年前来吃斋饭的趣事,没想到今天饭堂紧闭大门,上面贴着告示:由于春节期间游客众多,我寺人手有限,暂不供应斋饭,请各位游客谅解。
刘穆勾勾我手指说:“没事,下次我再陪你来。”
“你这次什么时候走?”
“如果你今天不肯来,我下午就买机票走了,现在嘛,再说。”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