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然!”白蔹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只是大力抱住身边浑身冰冷的荣轻然,她紧紧搂着他,试图温暖他的血液,但他僵直而立,眼中火焰暴涨,一震双臂将她硬生生挥出几丈,白蔹摔倒后立刻站起来奔回他身边,再次紧紧搂住他,死死不放手。
电闪雷鸣,大雨瓢泼。
白蔹全身湿透,一双手臂仍然紧搂他不放。被狠狠挥开,她再次爬起来抱住,他双手刺破她的衣服,鲜血淋漓,与雨水混在一起流下,她依然不放手。
“轻然……轻然……”白蔹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轻然。她把湿淋淋的头埋在他的胸口,默默承受他越发致命的力量。
轻然,我们都不会死的。
轻然,我一定……会陪着你的。
惨白的强光闪过。
白蔹眼睛一痛,再睁开时,是条风和日丽的窄街。
荣轻然在她身前不远,背靠着墙壁,双眼紧闭,不知是清醒着还是昏迷。他衣着整齐,一根头发都没有乱,就像做了一场可怕的梦。噩梦醒来,只不过是虚惊一场。
白蔹连忙起身,但站起来时,她踉跄了一下,即使如此,她也没有低头看看自己,如果看了,她一定不会就这样跑过去。
“轻然,你还好吗?”白蔹走过去,试探着问,她不知道现在的荣轻然到底是哪个荣轻然。
温柔的风吹拂过来,带着和煦的热度。
白蔹却顿时浑身一冷。
她这才低头一看,赫然发现自己全身湿透,胸口衣衫破碎,鲜血尚温,陡然看去,吓得不轻。那是个虚幻的结界,既然轻然毫发无伤,为何她竟保持着在里面时最狼狈的样子!她立刻站起来想要逃离。不能!不能让他看到!
但这个时候,荣轻然已经慢慢睁开眼,眼光有些涣散,但很快,他的眼里闪出吃惊。
“白蔹?”他皱起眉,按了按太阳穴,似乎有些头疼,“你是怎么回事?谁伤了你?”
他果然……不记得了。
荣轻然见她不回答,径自站起身,发现并没有异常,又皱眉看了看白蔹,眉峰微微地跳,口气中满是不耐:“你不是武功很高吗?最近怎么回事,先是昏倒在沙漠里,现在又伤成这样站在我面前。”他转过脸去,“是故意的吗?没有必要。”他向前踏出两步,意欲离开,但不知为何又停下脚步,背对着她淡淡笑了一声,“白蔹,你到底跟来干什么。我是依照皇兄的旨意来和亲,不是叛逃。”
“我只是——”白蔹一阵冷一阵热,听着他的问话,答不出来。
荣轻然低下头,云淡风轻地道:“皇兄不放心我,派你来保护?”
白蔹咬咬牙,答:“是。”
他立刻笑了,笑声清淡,听不出情绪,“你明知道不是。”他说话间脱下自己的外袍向后轻轻一抛,刚刚好落在白蔹身上,柔软的丝袍滑落,覆盖住白蔹凌乱的衣服,血染的胸口和肩膀。
荣轻然回头看了一眼,见白蔹正低着头要把袍子裹紧,他却忽然看到衣服和血迹掩盖下,她身上竟是大片的绷带,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雪白,映在眼里,满满的暗红。
他的心口微微一窒。
白蔹——武功高强如她,聪明敏捷如她——竟会连续身受重伤?!
那么,在沙漠里体力不支以至昏倒,是因为身上那些包裹住的伤口?
她从六年前那日失踪后再次出现起,就日日夜夜明明暗暗跟在他身边。白蔹,竟能被秋翎那样的组织看重,派来跟随皇子,又怎么会是泛泛之辈?
秋翎是存在已久的朝廷暗部,伴随先皇的建功立业而悄然诞生,是皇帝黑暗中的一双眼,冷静敏锐地观察天下,朝堂之内,江湖之上,如有不轨,则可立刻诛之,有先斩后奏之权。秋翎存在几十年,每时每刻都在吸收新鲜血液,培育新的成员,旧的秋翎成员有的死于任务,有的死于暗杀,一旦失去一个,便立刻有新的人补上。八年前,白蔹才仅仅十四岁,那夜她独自走失,失踪了整整五个月,五个月后,突然再次出现在王府门口。那时起,荣轻然便知道,白蔹,不再是白蔹。
她已是秋翎的人。
他们这一辈的皇子,先皇在世时暗中吩咐秋翎首领选择合适人选安排在他们身边,以作保护。
那年他十五岁。白蔹十四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