括羽沉溺在她温润香暖的鼻息里,轻轻啮咬她柔软如绵的唇。她的唇色本有些浅淡,此刻却比那相思子还要艳丽诱人,令他流连不已。左钧直早忘了之前还在气他,徒劳无功地摆头躲避他无穷无尽的吻咬,问道:“那日皇上同你说了什么?”
括羽停顿了动作,躺倒在床上,懒懒道:“他很生气。我求他赐婚,被拒绝了。”
左钧直默然了许久,方道:“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括羽抚着她的面颊,“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他凑过去,闭眼吻了吻她,再睁开时,眸中俱是凶狠霸道,“你是我的。”犹觉得不够,又狠狠一口咬了过去,在她白皙脖颈上留下两排清晰整齐的牙印,“我的女人。”
左钧直辗转想着各种事情,愈是想着括羽,愈是患得患失,过了一会儿竟眼中现出泪来:“我是个不祥的人,谁同我一起都没有好下场……我才和你一起几日,便害得你得罪了皇上,和左杭反目……我都不知道还能活几日……你前程似锦,还是……还是……”
括羽黑着脸给她抹泪,教训道:“瞎说什么呢!再说这种话,信不信我不管你有没有伤,直接现在把你洞房花烛了!”
左钧直被这话呛得大咳起来,括羽帮她顺了顺气,倒了杯茶发现已经凉了,便揉揉她的发顶,道:“我去烧些水,你先休息休息。”
左钧直忙不迭地点头。
闭了眼没多久,感觉身旁有人靠近过来。左钧直懒洋洋道:“这么快就烧好了?”
脖子忽然一凉,传来锐利疼痛。
是一把刀。
刀刃勒在她项上,却没有再深入。
那人亦没有说话,仿佛是在静静地等待。
握在刀柄上的是一只女人的手,约莫二三十多年纪。
心念倏转时,括羽的声音已经强压着怒意响起:“阴魂不散啊齐贼,你敢动一动她我将你碎尸万段。”
左钧直被那女子半翻过来压制在身前,前不见她的脸,却猜到她就是那铁岭冰潭边跟踪括羽的那个北齐女子。
这女子竟然追入了郢京。竟能在括羽眼皮底下潜入她房中,显然身手不是一般。
难道是要拿她来要挟括羽么?想着她便一阵心乱。
女人的声音仍然很静,不徐不缓。“放心,我不会伤害她。我只想和你好好谈一谈。铁岭之后,我仍在找你,没想到你竟下令全军排查,严防奸细,我没办法再接近你的营帐。”
括羽眉凛目厉,单手拉过一把椅子“呯”地放在正中,一撩衣袍刚正笔挺地坐了下来。
“讲!”
女子似是斟酌了一番,“我刚从南越回来。”
括羽冷冷地看着她。
左钧直看见身前女子纤手轻抬,一枚玲珑箭状小木垂了下来,通体湛红,浓醇如丹砂。两枚轻盈翎羽洁白如雪,在空中柔柔摇曳。
括羽眼下已是林中野豹一触即发的暴怒姿态,目中发赤,一字一字咬着牙道:“你竟然掘我义父的墓!”
左钧直暗惊,想必这就是传言中括羽被捡到时手腕上的那枚小箭吮指。他未带入京中,应该是将这物事作为心意与罗晋一同下葬了。
这女人竟敢去掘了罗晋的墓,此行怎能不令人目眦欲裂!
女子扬手,朱红小箭划出一道优美弧线,落入括羽手中。她突然格格一笑,戾气极盛:“我不但掘了他的墓,还鞭了他的尸骨。”
括羽霍然起身,女子眼疾手快,短匕在左钧直喉上一压,“想让她活命,便听我说完。听完后,恐怕想要掘墓鞭尸的,会是你。”
一听她这句话,左钧直大骇。
方才这北齐女子拿出小箭时,她已经觉察到这和括羽的身世有关。
括羽是什么人都好,只是,千万、千万,不要是北齐人。
她已经失去了刘徽。
她无论如何不能再失去括羽。
“楚人很傻,看到了这箭翎,便给你取名叫括羽,哈哈哈,真是可笑。他们不知道,你的真名,就在这箭中。”
“赤木为朱,锐锋为镝。”
“你的名字,叫朱镝。”
这是一个死人的名字。
这个名字曾是皇讳,是禁忌,如今世上,不会有重名。
她不会忘记这个名字曾经被她在成百上千人之前,亲口说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