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知道她怀孕的事实,又能改变什么事?这件事帮上什么忙了?没有,它并没有澄清任何事,只加大了想象空间,让我的思绪更加紊乱。例如,我曾这么想:好吧,既然她那时怀孕了,也许就会偶尔觉得头晕。尽管我不知道她为什么爬到树上,但可以合理解释,当时她可能因为突然头晕而不小心摔下来。或者,是荷尔蒙搞的鬼。孕妇的情绪经常起伏不定,也许是突如其来的一股绝望,才使她爬上最高的树梢。那股绝望感是由荷尔蒙所引起的,与我、她的生活或我们的孩子完全无关。造成这件事发生的可能性实在太多,她却丝毫未露声色。也许她有?她那时或许已露出不寻常的迹象,只是我自己发现得太慢?我绞尽脑汁,却想不起来她最后一次在我面前裸体的样子,我甚至记不得她最后一次裸体是在什么时候。
为什么那些每天都能见到的事,我们就会视为理所当然呢?曾有一段时间,她的胴体会让我忘了呼吸。每当她脱下身上衣物,我总会燃起一股激情,体内像有一把火到处乱窜。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我蹑脚溜到她身后,双臂圈住她,用手掌裹住她的乳房。从什么时候开始,从浴室走出来的她在我眼中已成为稀松平常之事?她的身体并未让我失去热情,我们做爱的频率也未比以前少——当然,这不能和我们初识之时那段天旋地转的时期相比。有谁可以一直维持第一年的那种热情?无论如何,性爱已不再是我们之间最重要的事。她注意到了吗?她是否觉得我已经不像当初这么爱她了?她感觉受挫了吗?我对她的欲望是否落差太大,已成为生活里的背景,而不再是最主要的成分?噢,天啊!噢,天啊!她是不是以为我不再觉得她美丽了?她是不是担心生孩子会让她外表改变?不会的,她不是那么小心眼、那么没安全感的人。那么,到底为什么呢?我究竟是做了什么,还是忘了做什么?我哪里让她失望了?到底在哪方面做得不对?我知道我一定有错,一定有,但问题是我不知道我到底哪里做错了。我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方法来解释。或许,这点连露西也无法做到。
阿拉贝拉夫人的笔记无法让我知道更多的事。我们接下来的谈话,全集中在她当时为露西作的塔罗牌解读。
“我用十张塔罗牌排成塞尔特十字牌阵作占卜,”她说,“你懂不懂塔罗牌?”
“不懂。”我说。
“没关系。在作塔罗牌解读时,我会发十张牌,每张牌上都有一个特别的角色。把这些牌集中起来,就可以看出某人在某个时刻所呈现出的生活景象。这样你懂了吗?我可以透过塔罗牌得到启示,替人判断他应该选择走哪一条路。别误会,我并不是在预测未来,因为未来并不是固定不变的。未来会如何,全看你当下所选择的行动,而塔罗牌只能作为决定最佳行动路线的参考。这样你懂了吗,亲爱的?”
“应该吧,”我说,“我懂了。”
“很好。以你太太当时的情况来说,那时我翻出的第一张牌是‘魔术师’。”
“魔术师?”我说,同时四处张望寻找纸张,好把她的话记录下来。
“没错。魔术师出现在‘代表牌’的位置。这个位置表示询问者目前的状态,也就是你太太打电话那天晚上的情况。”
“看来似乎很重要。”我说。
“那当然,”她说,“每张牌都很重要,他们彼此会产生影响。当魔术师出现在这个位置时,表示你太太正站在一个关键的控制点上。魔术师代表未被探索的潜能,代表机会和可能,而你太太拥有这个力量去掌握这些机会。她的世界是在她的控制之下的。”
“好,”我说,“听起来很不错。”
“再来是第二张牌,这张牌是横摆的,代表询问者——我是说你太太——要面对的基本问题。在这次占卜中,出现在这里的是‘恋人’。”
“好的。”我说,把它写了下来。
“‘恋人’代表选择,一个必须要决定的重要选择。这个选择将会影响到你未来的生活,但相互冲突干扰的外力太多,你必须仔细辨明、看清楚问题才行。好,接下来是第三张牌,这张牌的位置在最顶端,代表此刻笼罩在询问者身上的状况。就你太太老说,出现在这个位置的是‘圣杯侍者’,这表示她遇到了某个全新的情况。通常这种情况是指诞生或全新的开始,我想这应该是指你太太怀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