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还没做好,你们怎么都睡着了。”
不知道被谁拉起推到一边,橘袖看着突然多出好多人,把李书成抬走,把程欢也抬走,她看着地上被踢翻的刚淘好的米,有些出神地蹲下去。
“袖儿不知道怎么办啊。”
她抓了一把地上的米,捂在胸口。
“阿娘。你在哪。哥哥去哪了。阿爹去哪了。怎么就只有我了。”
有风吹过,院中枣树的影子慢慢分了岔。黑影蔓延伸展到井边,然后慢慢幻化出一个满头枝叶的小姑娘来。
“小枣,你这次玩的有点大。”肩膀上搭了一条毛巾,看上去是棵树其实不是棵树的小仙也从井边显出身形。他瞅了旁边难过地蹲着的小枣,顶着一头树叶随风哗啦啦响。小枣抬起头来,瘦弱的脸更显得皱巴巴的,她挠了挠头,“水心,我就是看不下去他们一个两个的都耗在这里,就对小荷的本体做了点手脚,哪能想到她难过成这个样子。”
水心也蹲了下去,看着对面那个低着头手里抓着一把米的姑娘,好看的脸也皱得不成样子。“唉,你就不怕妖君报复你?”
小枣低着头画圈圈,“妖君他是默认的。不然凭我的修为想要伤害小荷的本体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水心挑眉看着小枣,故作难过地托腮望天,“哎呀,我以为某棵树会说出,不是还有你,这样的话呢。看来我又想多了。”
“啊?——噢。”小枣抬起头又低下头去,“反正你一直都在,从我有记忆的时候就在。水心,她怎么办啊。阿爹哥哥都走了,她要怎么办。”
水心抬手揉了揉小枣头上浓密的枝叶,要怎么跟这个笨蛋说橘袖她分明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一切都有定数。想了想还是算了,他可不想自家的小枣懂太多,哪天跑丢了他就抓不住了。他用肩膀上的毛巾给小枣擦了擦脸,安慰道,“你记不记得,小乔儿那天在树下给她了个东西?”
小枣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你是说。言叔?”水心一个板栗敲到她头上,“跟你说了多少遍,小言子比你小!他才两千岁,你都三千岁了!”
小枣抱着头委屈道,“那言叔是仙,我不过是只妖。”水心把毛巾盖到小枣脸上,“走,回家哭。”小枣把毛巾拿下来,不舍地看了橘袖一眼,“水心我想抱抱她。”
水心接过毛巾,瞥了眼可怜兮兮的某树正泪眼汪汪地看着他,最终无奈地别过头去,“就你这个样子,不要吓着她。”小枣点了点头,化作一缕暖风环绕橘袖身边,感觉橘袖身子微微发抖,小枣赶快退出来又恢复身形,她拉了拉水心的袖子,“咱们偷偷跑出来,楼叔会不会生气?”
“他?不被我气死就算烧高香了,他还敢生气?嗯?”水心不屑地撇了撇嘴,笨蛋就是看不到自己的能力啊,怎么办怎么办,好惆怅。
有些郁闷地拉过小枣,指尖虚点,浮空涟漪突现,然后消失在小院。
橘袖突然抬起头,摸了摸脸,她有些疑惑地看着手指,那一滴晶莹是什么?
当年衣角·送行 春天分明早就到了,天却悠悠下起雪来。刘乐硕穿着冬日的棉衣,有些畏寒地拢了拢袖子。他靠在裕兴镇一条小巷的拐角处,勾头向外看了一眼,然后又缩回头来。一个时辰内,他已经勾头了许多次,但是那边的橘袖抱着李书成和李福全的衣服,坐在桥边台阶上,都没有动过。刘乐硕抬头看了看天,雪花就落在脸上,他打了个喷嚏,揉了揉冻红的鼻头。
今日是李福全和李书成的头七,照习俗,头七那天亲人要拿着逝者生前穿过的衣服,沿着走过的路,再走一遍,为亲人送行。程欢病倒了,程坤交代了橘袖要做的事,橘袖一大早就抱着两件衣服出了门。因为担心她的安全,刘乐硕一路尾随。
刘乐硕又勾头看了一眼橘袖,发现她把头埋在了衣服里,头发上的白花显得分外刺眼。刘乐硕的眼睛突然就红了。他想到了李书成的谆谆教导,想到了李福全热情的笑,也想到了守灵时一身白衣一言不发的橘袖。袖子她,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守灵时,她眼中的挣扎与疑惑无比真切地看入他的眼睛,那是认识这么久以来,从未出现过的表情。袖子她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呢。
埋头于衣服中的橘袖吸了吸鼻子,她有些贪恋地吸取着衣服上熟悉的气息。她知道二胖一直跟着自己,但是她真的什么都不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