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紫纶不明白她为什么而哭,却也没心思深究。
“此事,千真万确。”他冷冷回睇。
“王爷的意思是,白初虹是让人给毒死的?王爷可有证据?”她红透的眼圈,浮现了一抹恨色。
“这事,安阳王府里仅仅只有三个人知情,下毒的证据早已湮灭,本王之所以知情,那是因为本王派人去掘坟。”
正文 第十五章
掘坟?!白初虹震住。他竟然去掘了她的坟!这对死者是多么不尊重的事,如此折损阴德的事,他怎做得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做?”她嚷道。
“为了确认她真是被毒死的。”俊颜毫不在乎一般的回道。
她咬牙,恨声地道:“她究竟哪里对不起你,你竟连她的尸身也不放过?聂紫纶,你会遭报应的!”
他扬了扬下巴,嘴角挑起,道:“本王不怕报应,毒死白初虹的人可不是我,而是她至死都深信不疑的良人,简士昌。”
她僵住,泪水缓缓滑下脸,耳边只剩下自个儿的低喘声。
不可能……这不可能,士昌是她的夫君,为了治她的病,不惜找尽了皇京的神医大夫,花了大把银两弄来珍稀药材,怎么可能会是他下的毒手?
“人前恩爱,人后阴险相害,这便是简士昌毒辣的真面目,管你爱信不信,本王只想好心劝你一句,你若真想要拉拢简士昌,恐怕你是弄错心机。”
聂紫纶垂下眼,拉开袖上那只纤手,不再多看那张苍白的娇颜一眼,转身欲离去。
他本不想管她的事儿,她想犯蠢发傻,想将她剩余无多的?面全丢尽,他都不会拦她,可她竟然打着“她”的名义去接近简士昌,他便无法容忍!唯独这件事绝不能忍。
聂紫纶才提足走没几步,却见候在远处不敢靠近的茉香,蓦然瞪大眼朝这方向飞奔而来。
他心中一凛,下意识转身望去。只见背对着他的纤瘦人影,毫不迟疑地,纵身跃入湖里。
“呀!王妃——”
一时之间,茉香的尖叫声,淹盖过远处的戏曲声。
她不是会这般作践自己的人,可这一回,她是当真生无可恋了……
昔日的良人,原来竟是心狠手辣的刽子手,为了外室与私生子,不惜用上三年时光,一点一滴毒害她。
并非她轻信聂紫纶的话,而是他没道理捏造谎言欺骗她。
再说,他这些话,倒解开了无数的谜底。譬如,她身子自幼健朗,少有病痛,却无故在一年多前染上怪病,初时只是手脚乏力,偶尔咳血,渐渐地,她竟连寝榻都下不了。
士昌待她并无异状,始终那般温情密意,除去公务繁忙之外,几乎天天与她同寝共眠……呵,原来,所谓的公务,便是他在石磐街十巷胡同藏的销魂窟。
为了扶正外室与私生子,又不愿揭下爱妻至深的那层面具,加上当年下嫁时,她便要简士昌亲口许诺,从此安阳王府后宅仅她一人,简士昌害怕毁诺,担心两人反目,得罪她娘家亲族,为了免去后患,索性狠下心来毒杀她。
这些事,唯有她这个当事者最清楚。
她一心一意想回到夫君身边,以为是上天垂怜,让她死过一遭,换了一条命,只因她与夫君情深意坚,此心足可撼天……愚蠢至极!
她比韦宝珠还傻,还蠢,最起码韦宝珠临死之际,早已看破,不再留恋,抑不再奢求聂紫纶的爱。
而她,直至死前那一刻,仍然惦记着亲手害死她的狼心夫君,蠢得可悲,可笑,可怜,可叹。
原来呀原来,上天给她一条全新生路,不是要让她与夫君再续情缘,而是要让她亲眼看清良人的真面目,亲手打碎她自以为圆满的美梦。
太可笑了……自十六岁下嫁,踏进安阳王府,已有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这段岁月,她以为自己嫁了个谦谦君子,不想,竟是人面兽心。
这些年,她在他身后帮衬着,主持王府中馈,随他仕途起起落落,一路相伴,帮着献策出计,尽管未能为他生下一子半女,心底不无遗憾与愧对,可她自认多年来问心无愧,尽心尽力,一切做到最好。
昔日他话说得好听,不求儿女,只愿她一生长伴左右……那些话,全是掺了蜜的毒药,一口一口喂她喝下,至死亦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