弋栖月心下正盘算着一会儿怎么把傻乎乎的这厮救回来,便听见母亲低低地笑了一声:
“栖月,你瞧瞧人家抄写的经文。”
“字迹稳重得紧,漂亮,大气。”
“还比你写得多。”
章夫人抬起头来,满意地瞧了一眼夜宸卿:
“一看就是个稳稳重重的孩子,心里安静,不躁乱。”
夜宸卿笑了笑:“老夫人过奖了。”
弋栖月愣在一旁。
……事情为什么会这样。
……不管怎样被嫌弃的都只有她吗?
“栖月,你怎的还愣在那里,过来瞧瞧。”章夫人语罢,抬头看了一眼弋栖月。
弋栖月磨磨叽叽地过去了。
可是,瞧了一眼,也不得不承认……
夜宸卿这厮的字挺好看的,的确比她的字稳重,嗯……也比她写得快。
“人家写得这般认真,写了这么多,怎么就没一会儿喊一句要喝水呢?”章夫人瞥了她一眼。
弋栖月低声哼唧:“是我体恤民意。”
“算计着他也渴了,帮着他喊出来了。”
第一卷 202 不当看,不当看
有一种厚脸皮,叫做弋栖月。
这么多年磨炼过来,她愈发善于面不改色地胡说八道了。
夜宸卿在一旁瞧着,唇角也不免起了一分笑意。
但是依他说,抄经文,心静固然是好事,但是如陛下,如今她心思长远得很,抄经文,未必和她的心意。
当然,也未必不是好事。
——毕竟,如今陛下在很多事情上,还远不够稳重。
章夫人瞧见自家闺女这么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自觉丢人,嫌弃地瞧了她一眼,随后转头看向夜宸卿:“好孩子,你抄了半天,许是累了,便出去瞧瞧茶罢。”
“东屋里有许多种,欢喜哪种便弄哪种。”
夜宸卿起身行了一礼:“谢老夫人,微臣这便去弄。”
弋栖月委屈兮兮地头也没回。
“看看人家,看看你。”
门板合上,章夫人白了弋栖月一眼,将她抄的经文丢给她。
“便不能稳重些,一意浮躁冒进,不知收敛,怕是要跌跟头的。”
弋栖月哼哼了一声,乖乖地将纸张拾起来,又坐了回去。
“不过,他倒是个好孩子。”章夫人低低地又道。
弋栖月别别扭扭的,虽说母亲认可宸卿是好事,但眼下,显然自己被母亲愈发嫌弃了。
“你这孩子……”章夫人何尝不知晓自己的女儿。
不过见到自家丫头这种耍脾气的模样,心里也是又气又笑又心疼。
——这孩子,当帝王很累吧。
大抵也只有在这里,出了高墙大院,无需众人跪拜,对着她——她的母亲,这孩子才能有、才敢有寻常女孩子的样子。
屋里安静了一会儿,夜宸卿叩了叩门,随后执着托盘走了进来。
先给老夫人上了茶,随后又走到埋头苦写的弋栖月面前。
“陛下,请用茶。”夜宸卿低低地唤了一声。
弋栖月心下正想着母亲偏心夜宸卿这厮,气鼓鼓地抬头,便瞧见面前放了一盏暖和和的湘尖茶。
气马上就消了。
二话不说端起茶来便喝。
章夫人在一旁,见状心里对夜宸卿又满意了几分。
——这孩子却是个心细的,谨慎得很。
他应当是不知道她喜欢什么茶的,而寺院里的人也绝不会多嘴。
所以……
如今他选择湘尖茶,只怕原因有三。
一则,他知道栖月这孩子喜欢湘尖茶。
二则,他知道湘尖乃上品,口味不重不偏,极少人排斥,她应当也不排斥。
三则,湘尖乃是黑茶,如今春寒尚在,估计他也知道栖月身子略寒,故而选了此茶。
章夫人心中确信,他心里多半是这么想的,暗暗赞叹一声,随后又想——
只盼着这个男子接近栖月不是另有目的。
如若不是,只是一心一意待她好,便是一等一的好事了。
章夫人也是一等一的厉害人,当初弋青云出事之后,她以一妇人之身,摸滚爬打,带着烈倾的母亲,能够在一片混乱之中明哲保身,留住性命,单是这一点,便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