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不忘呢。”
“师兄,你早已是成了家的人,孩子都差点有了。”
“如今师兄许还怪朕,毁了那孩子。”
墨苍落愣了愣,随后颦起眉来:“那孩子确是我的骨血,但实际上,他……也许本就不会来到这世上。”
弋栖月一愣,揣摩他话里的意思,却想不分明。
墨苍落却继续说着:“因此,如今他没了,我也怪不得你。”
弋栖月点了点头,心下却想着——
师兄,你对自己的亲骨肉,端的能出如此心思。
更何况对旁人?
“师兄左右也是成了家的人。”
“折折腾腾,也该想着,家里人许会惦记着。”
弋栖月低声念叨着。
“这北宫说是不透风,实际如何,朕也说不清楚。”
“师兄若是念着小时候,想在外间留留,便请只留这一晚罢。”
“随后时候,朕会让庸和给师兄打点好。”
墨苍落愣了愣,随后,墨色的眸子里闪过点点光去,他终究是含笑颔首:
“也是,月儿早就是大姑娘了,不需师兄给守夜看门了。”
“如今能再守得一夜,便算是念念当时了。”
“好。”
弋栖月点了点头,吩咐了人照料墨苍落,自己则举步向着里间而去。
这一晚,窗外的风声很紧。
墨苍落便在外间歇下了。
可弋栖月的这一晚,是预料之中的无眠。
不是因为风——她早就不怕风声了。
却是因为……
总觉得身边空落落的。
一个暖和的、温柔的、像毛绒绒大狐狸一样的男人。
会抱着她,任凭她往他怀里钻,用唇角蹭她额头的男人。
她怎么伸手臂,都摸不着他,抱不到他。
以至于困得很,却死活睡不着。
习惯,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啊。
弋栖月涩涩而笑,同时迷迷糊糊地又意识到,的确,今天宸卿回去了,被她赶回去了。
于是心里酸酸涩涩,却又想着——不若拿卷成一团的衾被冒充一下他。
于是她团了被子抱住。
可是被子如何有温度?
只得半夜辗转反侧,一直到了窗外泛白。
狼狈。
第一卷 230"这不是杀人,这是--复仇。"
弋栖月索性披了衣裳起来,看着窗外隐隐的鱼肚色。
她知道,此时轻举妄动,定会被墨苍落察觉。
而她也并不想做什么。
这翻来覆去的一夜,终究是自己找的,是活该的罢。
弋栖月一向不是自欺欺人的。
她能想明白,自己如今会这般做,多半是因为宸卿,却又不仅仅是因为他。
她不想让墨苍落用蛊伤了宸卿的性命,这是真的。
但同时……
她也不想让墨苍落用计,让南方三州陷入离乱,百姓流离失所,这也是真的。
归根究底,出发点是宸卿,却又不全全是为了宸卿。
大抵是三七分罢。
若是全全为了宸卿,大抵,她无论如何都会将宸卿留在身边,拼尽全力不让墨苍落伤他分毫。
弋栖月忽而嘲讽地笑了。
却是笑她自己。
似是有情,却又无情,弋栖月——这样的你,当真不值得人去爱。
也难怪旁人说——帝王命硬。
第二日。
弋栖月下了朝,坐于桌案边,手边依旧是厚厚的一摞折子。
从前都是夜宸卿在一侧侍候着,如今夜宸卿不在,碧溪便重新上任了。
碧溪自然能瞧见自家陛下微微泛青的眼眶和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而精明如碧溪,终究还是小心翼翼道:
“陛下,一会儿不是约好了,要见墨掌门吗?”
弋栖月从浑浑噩噩中回了神来,点头道:
“确是如此,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今天约墨苍落,主要是想谈谈同生相煎蛊的事情。
碧溪笑道:“下朝不过半个时辰,时候未到,陛下莫要心急。”
“只是……陛下。”
弋栖月抬眼看着她。
碧溪便低声道:“陛下不妨容奴婢给您理理妆容,如今陛下眼旁微微泛乌青,只怕一会儿被墨掌门瞧见,他会有什么不当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