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策_作者:君夭(82)

2018-02-07 君夭

  “臣下不曾出宫。”

  睁着眼说瞎话。

  弋栖月看着他如水的眸子里又是那一番无辜,心下一怒简直想要把他生生甩落到墙边去,派人拷打逼问他究竟有何目的,可是一瞧他那苍白憔悴的脸,终究还是咽下这口气,手中的力道也减轻了不少,她松开他,回过身去。

  “潋玉宫的人都被你遣开到侧院了,罢,朕去宣太医。”

  正举步欲行,广袖却被拽住,继而,她听见身后的夜宸卿压低了声音:“陛下,不妨事,不必寻太医。”

  弋栖月闻言一愣,停下身来,回头瞧着他,看着他唇角苍白却坚持如此,竟是一直以来少有的、忤逆于她,心里竟也没有不快,只是回过身来,垂眸看着他。

  她知道,若是她问原因,他也不肯说,何况这原因,她已猜得一二。

  ——估摸着,是因为,他不想让她知道,他出过宫。

  他大概还以为她不知道。

  “既是内伤,这般忍着,可不好受,应当去寻个方子,早日好了。”弋栖月压低了声音说着,脑海里浮现出那日,那琴板上殷红的血。

  他真以为她猜不出他是谁?

  还是说,因为那天她并未自称为朕,所以他怀疑她认错了人?

  夜宸卿又垂了眸子,低声道:“谢陛下关心,臣下……不妨事。”

  弋栖月瞧着他的脸,那本就白皙面上少了几分血色,愈发显得苍冷,可她瞧着,心里竟会有一丝抽痛,她一蹙眉,抬手探了他的脉,继而松开手来,不待他说一句‘恭送陛下’,便转身离开。

  夜宸卿坐于案旁瞧着她冷清的背影,又兀自垂了眸子,一会子,便又掩了口,压低声音咳了起来……

  -

  弋栖月回到潋玉宫的时候,依旧是一片安静,她身后跟着卧雪,卧雪手里执着盛盘和药碗,来到门口,入了门,卧雪放了盘子,便悄声退了去。

  “陛下……”夜宸卿听见响动回了神,匆忙便行了礼。

  弋栖月凝眉瞧着他,随手拿了那盘子和药碗搁在他面前,低声道:“喝了罢。”

  夜宸卿闻言一愣,垂眸瞧着那药碗,饶是轻轻一嗅,也知这药极苦。

  “谢陛下,臣下……不妨事的。”依旧是压低了声音,坚持着。

  其实弋栖月所猜不错,那日的幕后之人,正是夜宸卿。

  他本以为精明如她会能猜出他来,可她口中的‘我’字,竟足足打消了他的猜测。

  同时,心里也涌起了一种莫名的失落,可他分明应当高兴,她并未识破自己的身份。

  弋栖月垂眸瞧着他,这是他今日第二次忤逆于她,也是他来宫中之后的第二次。

  而原因,恐怕便是他不肯信那个‘我’字,不肯相信她是猜出他来的!

  弋栖月咬了咬唇,夜宸卿,今日这药,便是弥补你不远万里前去相救——这擅自离宫的过错,朕可以不行追究。

  她索性抬起勺子来,取了那药,递到他唇边。

  孰知,这厮竟固执依旧,竟顽强地扭过头去,说什么也不肯接受她的药。

  弋栖月咬了咬唇角,俯下身去,伸出手来扳过他的头来,可当她的手触到他的皮肤,她察觉到了凉,还有,他似乎是更加瘦了,她不知究竟是她折腾的他,还是他折腾的他自己。

  她想硬着声音强制他喝药,可是看着他面色苍白,长发有些凌乱,抿着唇,微微低头一言不发的模样,却是怎么也开不了口,终于,压低了声音,道:“宸卿,喝了它。”

  夜宸卿这颔首,扭过头来,却又是昔日里那一番顺从:“谢陛下,但陛下还请移驾别宫,臣下只怕,将病气过给陛下……”

  弋栖月闻言,眸光一凛——呵,夜宸卿,你在赶人?

  朕来了你这潋玉宫,真真是扰了你的清净?

  “病气?好,很好。”

  弋栖月眯了眯眼,随后,却是抬手捧住他后脑,俯下身子去便吻了他的唇,他如今给予她的愤怒让她想狠狠咬他一口,可是想着他如今这副模样,终究是不忍。

  她开始想不明白自己,因为自己的内心不曾否认过——一开始,在她心中,他不过是墨苍落的替身,纵使他不曾做过任何错事,纵使他只见从未用过忤逆。

  既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替身,又何必在意他对她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