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没有啊。”弦月眨眨眼,眼神清澈无邪。
“十二月。”弦桐低言。
早在许久以前发现弦月的戏班连个名号都没有时,他就开始着手思索着给弦月想个班名。只是一直以来弦月都不曾提起这事,他不知弦月是否心中早有计较,名仍替她想着,却是从不曾与她提起过。而今她竟来问自己,弦桐心底恍然升起几分荒诞之感。
荒诞于自己并非戏班里一员,却尽心为她想着名,荒诞于自己被她明言了不许登台,却被她唤来为其参谋起名事宜。
“什么?十二什么?”弦月迷迷糊糊的问道:“你说的,我好像没太听懂。”
“十二月。”弦桐就着喝剩的半盏凉茶,指尖沾了茶水在桌上写下‘十二月’三字后,抬头道:“戏班之名。”
“哦。”弦月点点头,微倾过身仔细的看着这三字。
瞧了一会儿,她忽而展颜一笑,莞尔道:“行,就叫这个吧,挺好听的。”
“嗯。”
有了名字,弦月心里巴不得能赶紧飞回去告诉大家,索性把盘子全往对面一推,朝弦桐催促道:“快点吃,吃完了咱好快点回去。”
“我吃饱了。”弦桐笑了笑。
她总是忘记他明明不需要吃饭。
“饱了就好。”弦月没想到那么多,看弦桐确实是不想吃了,她站起身招招手,高声道:“小二,结账!”
……
付了饭钱出来,夜色已渐浓。
好在路边杂七杂八的铺子这会儿都在门前挑了灯笼,柔和的光透过绸布倾散而出,将石板路罩得朦胧发亮。弦月领着弦桐七拐八拐的绕来绕去,不多时,便回到宅子前。
“啊!班主您终于回来啦!”
弦月这刚走上石阶,前腿还没跨过门槛,就见门里一阵劲风刮过飞也似得冲出个娇小人影,直直扑到弦月身前。
定睛一瞧,原来是小白,小脸红扑扑的,可见方才跑的是有多快。
“怎么了?”弦月问。
“班主您快去看看吧。”小白一脸焦急,语速极快地道:“傍晚时有一伙人来咱们搭戏的茶楼捣乱,砸坏了戏台和咱不少的行头,大伙一时气急想要上前理论,我哥怕动起手来泄了咱的来历,一直拦着,结果让那伙人给打了,到这会儿还没醒呢。”
小白越说越急,到最后眼圈一红,呜呜哭了起来。
“小白,别着急,没事没事。”弦月从怀里抽出一张方纱塞到小白手里。
还在山上时她平素里总要盯着弦桐是否忘记带面纱,时间久了,索性就直接揣了一块带在身上,好随时给他。
此时却正好拿来安慰小白,“别急,先把眼泪擦擦,眼睛哭肿就不好看了。”
“嗯。”小白啜泣着答应一声,也没用这方薄纱,只抬起衣袖在脸上胡乱抹了抹,哽咽道:“班主,我哥就在后院屋里躺着,大伙冷静下来以后也怕给您惹麻烦,没搭理那群痞子,带着我哥先回来了,都在后院等着您呢。”
“好,人没事就行,东西坏了,再置备就是。”看小白哭的没那么厉害了,弦月摸摸她的头,浅笑道:“相信我,小黑一定不会有事的。”
“嗯嗯。”小白重重一点头,目光灼灼的望着弦月。
她也是关心则乱,若是平时发生此等事件,断不会如此失态。
“走吧。”轻轻拍了拍小白的肩膀,弦月道:“大家都在哪,带我和弦桐过去吧。”
“嗯。”
……
跟在小白身后的弦月虽则步履轻盈,且面上仍带着恬淡的笑意,心中实已是乱作一团。弦月很清楚,作为班主,若是连自己都乱了阵脚,那整个戏班就算是彻底完了。所以她要从容,要摆出云淡风轻目空一切的姿态,可是面上再怎么镇静,也没法解决实际的问题啊。
她很烦,生平第一次,她觉得那个为弦鸣复仇的深切心愿,也许永远都只能是埋在她心中不切实际的一厢情愿罢了。
哪怕是曾经只身一人闯入棠国皇宫刺杀弦朔的时候,也不曾如此刻般心灰意懒。
“班主。”
弦月正心烦着,忽而听到身后一路沉默相随的弦桐在轻声唤她。
“何事?”她压低声音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