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内却是极为悲恸,“玄烨,为何不肯早一些做这样的决定?若在早些时候,我大概会很开心吧。”
“她不可能成为你的皇后。”太皇太后冷厉地望了望玄烨,继续道,“就算你现在不理解哀家,哀家也不能允许你这么做,你需要的是能让你安心的女人,做你的皇后,做你的妻子!”
“正因为是孙儿的妻子,孙儿才不会退让!无论她现在误解朕到什么地步,朕都会等她!皇祖母一日不答应,朕就让后位空缺一日!”
我只是笑他痴狂,他怎知我心中所想,最悲哀之事莫过于他还在期待着将来,而我却再不留恋于人间。
“玄烨!你要明白,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你深思熟虑过的!她不能是你的皇后,也不会让你安心…”太皇太后不知究竟该要同玄烨如何解释,难道要告诉他我的身体已撑不了多久么?
我缓缓上前,拂一拂身前的旗裙,翩然跪倒,今日再同他说话,我已有几分抗拒,却仍是极力压住了心内的不适,道,“臣妾谢皇上圣恩,但请皇上收回成命,因妾身之心已不在吾皇,还望皇上另择皇后人选,以定后宫之心。”
他侧头正望着远处的太皇太后,此时却是愣在了原地,良久后他才苦笑道,“你说…那你的心在哪儿?”
“在天在地,于风于月,在于世间万物,独不系君。”我缓缓地答了这句话,他却只剩下冷笑,“世间最懂朕的人是你,最不懂朕的人也是你。”
我亦苦笑,这世上最不懂我的人同样是你,纵然我以为最懂我的人,应该是你。
“是皇贵妃亲口说的不愿意,德妃你还有什么说的么?”太后忽来了精神,怒骂德妃起来,我却去扶起了德妃,对太后道,“还请太后惩罚嫔妾,不要牵连德妃,此时与她无关。”
太后却是不屑与我多说一句,她转头望向玄烨,继续问道,“皇帝,你已看到了,既然如此,舒贵妃岂非皇后最佳人选?”
“让玄烨自己去决定吧!哀家相信他会明白的!”太皇太后似是对太后说话,更是在对所有人说。
于我而言,皇后又有什么意义,我已决心要走,皇后之位只是一把更重的枷锁。只是我至今不知常安与雪绒是否能修成正果,若他们二人也能拥有自己的幸福,我便再没有任何留恋牵挂。
“皇上!舒贵妃绝非心思单纯之人,还望皇上三思啊!”惠儿忽从人中站出,陡然跪倒在玄烨的面前。
玄烨已是极为疲倦了,他于今夜失去了结发妻子,他的孩子失去了母亲,他的祖母逼迫他册立新后,他已陷入两难境地,以我对他的了解,惠儿此时的做法只能将他彻底激怒。
我不禁为惠儿担忧,但我已无计可施,惠儿已高声道,“舒贵妃以凌霄花粉浸泡皇上欣赏的布料,企图以花毒谋害臣妾及大阿哥胤褆!舒贵妃居心叵测,心思毒辣,还请皇上明断,为臣妾做主!”
难道惠儿所说的,让害我的人得到应有的下场,就是如此吗?我不禁为她担忧,更为她的莽撞而惧怕。
“惠妃,你在胡说什么?”玄烨略蹙了蹙眉,他的眉眼神情在我看来,已接近震怒的边缘,“朕欣赏的布料是从江南进贡,一直有专人看管保护,入宫后第一日便送往各宫,当日朕一直与裕勤在一起,她怎么会有时间以水浸泡布料?”
我心中不禁更为担心,那日来送布料的的确是舒贵妃身边的芙香,之所以由她来送,正因为那日玄烨一直与舒贵妃相处在一起。
“皇上,臣妾可以以命保证,臣妾绝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啊!皇上要为臣妾作证啊…”舒贵妃眼含泪意的模样总是楚楚动人,玄烨历来见不得陈裕勤受苦,便立时对她道,“朕不许你用命作保!你走了,朕该如何?毓娴又该怎么办?”
我转过头去淡笑一声,这样对比鲜明的场景我已懒怠再去回忆,回忆没有她时,我与他的样子。
惠儿大抵没有想到皇帝那日会一直与舒贵妃宫中,惠儿为我复仇心切,我却不能为她分辨一句。
我总在想,若无纳兰芷珠,岂有我完颜霏的今日?我的几劫生死,皆是她不弃不离守在身边。
当皇帝禁止太医来钟粹宫为我看病时,是她冒险以自己的名义为我请来了太医;当我被贬出宫时,是她放低了身份出宫前来看我,是她为我受了赫舍里家族死侍的那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