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说出来了。过谦颇感如释重负。他早就想找个机会坦然与他沟通。曾衍长不等他开口又道:“曾有人说,要想成功,需要聚齐四大要素,缺一不可。首先你自己得行,第二得有人说你行,第三说你行的那个人他得行,第四你的身体得行。第一条和第四条你有,第二条和第三条我能给你。只要你一点头,成功就在反掌之间。”
过谦向曾衍长深深鞠了一躬。曾衍长大喜,这是仅次于跪拜的大礼,比握手之类要谦卑郑重得多。他想过谦到底不是榆木疙瘩。过谦说:“我向您鞠躬,是谢您往日的器重和今晚的搭救。但我生来随随便便,也没多少宏图壮志,脾气又暴,嘴巴又毒,又认死理,九头牛拉不回来。坦白地说,您做事的手法和追求的目标跟我冰炭不相融。过不多久我就回我的时空去了,与其违心地做人做事,不如回家当个平平凡凡、逍遥自在的普通文人。”曾衍长大失所望,冷冷地说:“这就是你的答复?”
过谦说:“小张怕死,刚才面对小童时我发现我也怕,但是要我违背本性地活着,就算叱咤风云、威震文坛,活到二百岁,也跟死了差不多吧?”曾衍长说:“你不后悔?”过谦笑道:“我今天向您表明心迹,也是不想给您假希望,让您为我提供种种便利,种种资源。明知志趣不同,拖着不说,倒像有意欺骗您,要从您这儿多占便宜似的。”他又恭恭敬敬鞠了一躬,转身走了。
☆、大赛空前
十九
伏虚接到曾衍长的紧急召唤,不敢怠慢,赶到“射日轩”听调。曾衍长劈头便说:“是不是你主使,缩短了日落过程,加害过谦?”
伏虚听东窗事发,知道在这位精细过人的上级面前无法狡辩,忙躬身领责。曾衍长坐到沙发上说:“我倒想听听你擅自行动的理由。”伏虚毕恭毕敬站着,赔着小心说:“我是不忿过谦一再辜负您的栽培。说句不中听的,就算您设法帮他留下来,他也不会死心塌地跟您走的。”这一语触动了曾衍长的心事,他沉吟半晌说:“这件事我不想深责,以后但凡有什么计划,都别自作主张,事前请示,事后汇报。”停了停续道,“耍小聪明,也要看有没有我聪明。”这几句警告十分严冷,伏虚背上都湿了一小滩。
曾衍长发泄完了不满,话锋一转:“如果过谦当真不识抬举,你看该如何处置?”伏虚巴不得除之而后快,一来他不喜过谦的个性,二来能为许有清扫清障碍,但刚才给曾衍长疾言厉色一数落,吓细了胆子,话不便讲得太斩截,于是和软地建议:“依我的愚见,要么置之不理,拖几个月由他回老家自生自灭;要么把他打压下去,激得他心灰意懒。又或者……”他故意顿了一顿,现出为难的样子。曾衍长指指对面沙发:“坐下说。”这是给他定心丸,表示言者无罪。他半个屁股挨着沙发,斜签着坐了,显出迟疑的神气说:“为了防患未然,似乎也可以考虑做得彻底一点。”
曾衍长两道目光直射过来。伏虚转过头去,把玩着沙发边花架子上的一盆绿萝:“本来,杀人凶案,时空管理局查起来是很麻烦。天幸有位神出鬼没的魔童,我们大可往他身上一推,改一改监控录像,干手净脚,绝无后患。其实刚才要不是您出手相救,过谦早就是个死人了。他的命是您赐的,您哪天想收回来,也是天公地道。”他轻咳了一声,不吱声了。曾衍长沉思片刻说:“就算不能为我所用,也不见得要辣手行凶。你帮我密切留意,假如他真的为甘愿卖命,那时再处死不迟。”伏虚心下失望,脸上并不带出:“是,您放心!”
伏虚辞出,想曾谷主对这小子还真起了爱才之心,以后倒不能轻举妄动,就算有所谋划,也要做得不着痕迹。途中遇见祁必明,知道他是过谦的朋友,懒得理会,装作垂头寻思,走过去了。祁必明却真没看见伏虚,一门心思构思小说,要把巨额奖金收入囊中,一役成名天下知。尽管与过谦称兄道弟,尽管与莫渊交情不浅,他还是对参赛小说的设想、进展守口如瓶,怕他绝妙的创意被“哥们儿”偷学了去。
祁必明走到小凉亭畔,就见许有清在亭子里托腮冥想。许有清自知才气逊于过、莫,但奖金高达五百万,就算只拿三等奖,也是实打实地发了笔小财,因此也是极其投入。他感觉到有人盯着他,一抬头见是祁必明,勉强笑了笑。祁必明眼珠子一翻,眼眶里全是眼白,一星黑色没有,是最纯粹意义上的“白眼”。许有清吓了一跳,想“你是怎么做到的?”当下不再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