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X打开一个圆盒,放出一块羊脂美玉。曾衍长输入密码,甘愿输入第二组密码。那块玉逐渐变大,变薄,越发光洁。曾、甘二人将那玉往空中一抛,美玉“嗖”的一声飞了上去,叠印到最高的一片“云彩镜象”上,足有电影屏幕大小,光可鉴人。
过谦悄声问莫渊:“那就是‘玉玲珑’?”莫渊说对:“外表像块古玉,内里是座数据库,保留着前任谷主和几位公认的文学大师的思维和审美。幻谷中别的东西好作假,唯有这个改不了、变不得。”过谦因说:“前任谷主和几位前辈水平再高,也不能称量一代一代的后来人吧?这不是以个人意志框架众人么?”莫渊笑道:“照你这么说,所有比赛全都别设评委了。世上哪有绝对的公平。”过谦想想也是,就笑着不说下去了。
那位担任主持人的Y莺声呖呖地说:“第一项,文字技巧。”接连两个作家败下阵来,看得祁必明心里直打鼓,赛前的万丈雄心尽化成忐忑不安。莫渊的参赛作品放到“玉玲珑”投下的光柱里,就见天空中众文字手携着手,相亲相爱,显然文从字顺。莫渊之后是许有清。工作人员把他的小说放进光柱笼罩的地面,文字随着光柱冉冉上升,至“玉玲珑”的界面上,也是整齐有序。许有清嘘了口气,提着的心放了下来。隔了十来位,轮到过谦。只见他小说的文字在天上不断组合成各种美妙图案,如万花筒一般。地下仰面观看的许多嘉宾、作家纷纷鼓掌。祁必明最后出场,笔下诸汉字在空中互相打架,翻翻滚滚,末了只剩下一堆凌乱的笔画。许有清忍住不笑,心想:“就这样的文笔,还成天看不起张三看不起李四。”祁必明羞惭得满脸紫涨。
第一项比完,过谦暂列第一,不少人向他道贺,他开心致谢。祁必明心道:“后面还有四项,笑到最后才笑得最好,当心裤子脱早了受了凉。”
主持的Y莺啼燕啭道:“第二项,温度与情怀。”莫渊的小说在“玉玲珑”上显示“清凉”,现场诸人同时感到一阵舒适的凉意。许有清在这一关吃了个鸭蛋,“温度:零度”,弄得面红耳赤。这回是祁必明心中笑他:“原来你写作根本不带真感情,出丑露乖,简直活该!”过谦得到的评价是“温暖”,诸看客均觉一阵光明阳和的暖意。祁必明押尾登场,被评为“炽热”,大家都觉到灼人的热度。“玉玲珑”对祁必明这方面的评价可谓甚高,他不由地洋洋自得。
第三项还没开比,先有X跑来报告,停船场那边吵开了锅。曾衍长忙问怎么回事。那X汇报说:“几个部落的飞船停在专用场地上,看场员临时提高了停船费,对方不依,开始还好好协商,后来说不拢,吵起来了!”曾衍长不满地扫了伏虚一眼。欧阳早、宇文茂相视一笑。停船场的看场员正是伏虚的胖妻子,曾衍长知道伏虚两口子爱财如命,特意把停船场交给伏妻打理。平时没人来,她就监督着X打扫卫生,养护小说部落自家的音乐飞船;有客人来停船了,她就适当收取费用,贴补完全不需贴补的家用。料不到伏妻会在宾客云集的节骨眼儿上财迷心窍,狮子大开口。欧阳早、宇文茂与伏虚同属曾衍长一系,但他二人瞧不上伏虚夫妻的“无利不起早”,平日从不与伏家来往。伏虚察觉到二人对他的蔑视,怀恨在心,时不时在曾衍长面前上上烂药,说二人的坏话。双方互有心病。唯其如此,两人的一笑,杀伤力丝毫不亚于曾衍长的眼角一扫。伏虚忙起身随那X过去处理“外事风波”。
这里比赛继续,Y说得又糯又脆,悦耳动听:“第三项,气势或气韵。”莫渊作品反映到“玉玲珑”的界面上,是空谷白云,琴箫和鸣,韵味悠长。许有清得了个“假气势”的考语,显出的图像是一个抹着腮红的人,提剑上山,故作豪迈,状如小丑。他恨不得找地缝钻进去。他绝望地看向主席台,伏虚的位置空着,大概还没摆平伏妻棺材里伸手——死要钱的风浪。在这一刻,他陡然想起了老夫老妻,几乎要堕下泪来。
过谦小说的图像是涓涓细流汇成长江大河,集合细节为长卷,叠加气韵为气势,只比莫渊天然醇正的境界略低一级。祁必明与许有清一时瑜亮,许是“假气势”,祁是“负气韵”,他的图像是老歌《舞女泪》的MT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