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未时中刻工学堂响了五声梆子,入学与散学便以这梆子声为令,五声入,六声散,华琬未随谢如英三人去学舍,而是被学正接走了。
学正询问了华琬是否识字,又对制艺了解多少后点了点头。华琬虽然迟她人二月入学堂,且对制艺一窍不通,但好在识字且礼仪妥当,工学堂的前两月,多是安排书科和礼科的教习,所以华琬没学也能跟的上。
在几间学舍里兜兜转转了一圈,学正决定将华琬放在丁舍。
说来也巧,谢如英三人也都在丁舍。
看到华琬,林馨面上现出欣喜,悄悄地朝华琬招手,华琬回以一笑,并照丁舍博士的安排,坐在林馨右后方……
第14章 丁舍博士
在工学堂里日复一日,日子过得极快,转眼小半月过去。
王芷蓉知晓华琬除了在云霄乡当理正的舅舅一家外,便再无亲人了,虽未说什么,但也不似初见时那般热络。
同舍三女娘的家世华琬亦心里有数,谢如英果然出生于武将之家,父亲是朝中正五品武官。
谢如英虽有巾帼不让须眉的风度,却被庶出身份所困,她的生母仅是通房,身下又只有谢如英一个女娘,连贵妾都未被抬上。
谢家子嗣茂盛,出色的极多,纵然谢如英拥有劲大性子坚韧等种种优点,谢将军也不可能将目光停留在她身上,不可能教她习武兵法。
偏偏谢如英性情淡漠,骨子里藏了傲气,宁愿守着生母过无人问津的清苦日子,也不愿俯低做小奉承讨好嫡母,求几分低廉的好处。
谢如英唯一一次向嫡母低声请求,就是为了考工学堂一事,她求嫡母为她申请解额,并将户籍送于州府核审。
其是个争气的,顺利考入工学堂,她只想凭努力进文思院,成为金匠师,为自己谋一个体面身份,让她生母有个依靠。
至于王芷蓉,对外皆称自己来自琅琊王氏,可林馨同华琬说了,王芷蓉不过是琅琊王氏旁支的旁支,离嫡系都不知几代远,根本得不到氏族的帮衬,只能嘴上沾沾琅琊王氏的光。
王芷蓉自持貌美出挑,一心入凝光院,如此便有希望常出入皇宫,说不定哪天就飞上枝头做凤凰了。
林馨的出身比之那二人简单许多,是城东近郊林员外之女,无过多想法,无非是不愿在家中闲着,凭着对首饰的兴趣,便过来了。
现下华琬同林馨关系极好,林馨更是不论做何事都恨不能唤上华琬一道。
……
“百工为方以矩,为圆以规,直以绳,正以县。五巧不巧工,皆以此四者为法……”丁舍的陆博士年二十有三,面庞白皙五官秀气,是正好的青春时节,无奈被一身暗色工学堂制衣及永远一成不变的巾包髻敛了颜色。
这些枯燥的理论,听得华琬眼睛一闭一闭。
“有谁理解了这一段。”
陆博士微微靠着堂案,声音缓而沉实,尾音故意拖长三分,华琬心一凛,赶忙直起身子,昏头昏脑地琢磨起先才陆博士诵读的‘天书’。
王芷蓉将宽凳移开,迅速站起,朝陆博士躬了躬身后,得意地说道:“博士所言乃《墨子法仪》篇,所谓言巧言工言法,便是巧者能中之,不巧者虽不能中,仿依以从事,犹愈己。故百工从事,皆有法所度。”
“理解的很透彻,说的也非常好。”陆博士压了压手中戒尺,示意王芷蓉坐下。
不远处的华琬面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颇为崇敬地望着王芷蓉。
陆博士又絮絮叨叨了小半时辰,甚国职、论道,审曲面势,以饬五材,以辨民物等等,好不容易挨到陆博士收起书卷,拿出一方青玉磬立于堂案。
华琬终于打起精神,极有兴致地盯着那方虎啸纹青玉磬。
“今日,我与你们介绍了青玉,青玉质地细致手感温润,其光泽比之羊脂白玉要更为柔和,同归于软玉的一种,你们可仔细端详与摩挲了这方青玉磬,再与你们桌案上的金线、玛瑙、松石进行比较……”
早上一进学舍,陆博士便领她们到堂案前领工料,每人都拿到一小木盘,木盘里盛了各种边角碎料。
华琬将碎料翻检一番,只能勉强辨出金银铜、鎏金块、乌木、黑檀、紫檀、金丝楠等较容易区分的,玉料就无法准确辨认了。
华琬一边仔细听一边用镌刀在料上滑动感受软硬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