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铁太仓_作者:云哥儿(53)

2018-01-02 云哥儿

  进了仓家,我跟着仓舒去冰窖,却在拐角叫个小毛孩狠狠撞上了。

  我忙开了水盒看,果然都洒了碎了。

  小毛孩冲我做个鬼脸,跑远了喊:“舅舅,奶奶找你呢!”

  “是我姐姐的孩子仓吾。”仓舒接过我的水盒,“真对不住,这孩子被惯坏了,行事总没分寸。待会儿我赔一盒与你。”

  我点点头,好笑道:“你怎的没被惯坏?”

  他不回我,偏了头笑说:“点心待会儿才送到,我带你见见我奶奶罢?”

  “好呀,你奶奶凶不凶?”

  “你见了就知道。”

  仓蕴正对着棋盘捻茕,听见我们走近,抬眼斜看过来,眼神像箭蓄势待发。

  瞧见是仓舒,她又笑起来,捏着箭尾收入囊中,像是往菜篮里扔了颗蘑菇。

  “仓舒,你来得正好,你姐姐的棋技我可是讨教够了,你来与我对阵几盘。”

  仓衿撅着嘴起身,娇声道:“女人的棋技不如男人,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她扫了我一眼,对仓舒说:“你换丫环啦。看见吾儿了吗?”

  “他朝东厢去了。桃铁不是我的……”

  仓衿已喊着仓吾的名字走了。

  仓蕴顶着眉摇头,看向我笑着说:“桃铁,总听仓舒说起你。你会下棋吗?来,与我下一盘。”

  我坐到她对面,重摆了棋,凝神入了局。

  半晌,仓蕴笑道:“你下棋与仓舒不同,他一着通全局,你却是一步一准,随性而至,若你俩对局,他总能绊了你的路。喏,你死了。”

  我遗憾地叹气,仓舒将棋盘挪开,道:“棋乃方格所拘,终比不过人生意境。奶奶,你与桃铁初次见面,还是说说话好些。”

  仓蕴嘟着嘴摇头,看上去又是个颇可爱的小老太太。

  她问我:“晚上留下来一块儿吃饭?”

  “不了,我要去看望个朋友,已经约好了。”我思忖一会儿,又说:“这个人,仓老夫人可能也认识,她叫做常熟墨。”

  仓蕴眼睛一亮,漫不经心地对仓舒说:“还记得你常姨?你小时候她常抱你。”

  仓舒皱眉想了会儿,困惑地摇头:“有这个人?不记得了。”

  仓蕴又看着我,笑道:“他们这些男人,总是薄情寡意。她身子还好?”

  我点点头:“好,她也很挂念着您呢。”

  仓蕴欣慰地点头,说:“人老了才知道,最重要的就是身子好,人活一口气,身无病痛才能心思澄明。人的身子坏了,心乱了,有胆的什么恶事都能做出来,没胆的也能想着法让人难受。可阿墨之心善,就算沥火浇心,也不会迁怒他人。她的好,连我都知道,可偏偏有人叫蒙了眼。”

  仓舒有些急地问:“这个常熟墨,原先与我们很熟悉吗?”

  仓蕴嘘着气摇头:“既然都忘了,就忘了吧。”

  仓舒将我的水盒擦净,堆上冰块,放好点心,送我行至耒河南。

  他问:“不知我是否方便同去?”

  我料他进不去林子,回绝道:“墨姊算是隐士,不好见生人。”

  他有些委屈地低了头。

  夜色些微泛上来,我猛然肚饿,觉得手中水盒未免分量太轻。

  “对了,我还得去羊老哥那儿买两碗面拿上。”

  “那我陪你买完面。”

  妲己正在店里忙活,我将她认与仓舒,仓舒礼貌寒暄,眉端目正,未有艳慕。我低了头偷笑,心中似鱼跃莲田。

  我跟妲己说:“给我拿饭屉盛两碗羊汤烩面,一碗多放肉,回头洗净了还你。”

  我一手饭屉,一手水盒,站在面馆门口问仓舒:“你觉不觉得妲己特别好看?”

  他说:“好看是好看,但不特别。你对我才是特别的。”

  我止不住想笑,又怕失了矜持,努力绷着嘴,跟他说:“改日见。”

  仓舒帮我把饭屉扶正,款款笑说:“改日见。”

  我把羊汤烩面与杏仁豆腐摆在石墩上,一拍脑袋:“糟了,忘了梅子了。”

  常熟墨将块杏仁豆腐囫囵掂起丢进嘴里,眯了眼:“无事,她还吃不了这些。”

  梅子摸着肚子,嘻嘻笑。

  饭后,我俩啜着酸梅汤,各自满足地打了个饱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