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铁太仓_作者:云哥儿(60)

2018-01-02 云哥儿

  她似偷笑:“我就是梅树成精,来纠缠你的!”

  我搔她的痒:“你纠缠我吧,纠缠我一辈子!”

  她咯咯笑。

  我说:“我们一起走吧,翻过两座山,到首山城去。”

  她低了头沉默半晌,然后抬头笑:“好啊。”

  我们翻过廆山。

  我总是发噩梦,梦得高烧,浑身冷,走不动路。

  阿墨捉来浑身通红的山鸡与我吃,她的手上臂上全是青色的啄印子。

  我的烧很快就退了。

  我们翻过平逢山。

  山里满是硕大的蜂,我被蛰得迷糊,隐约感觉有什么东西罩在我身上。

  仿佛是满山的落花。

  我听见有人交谈。

  “从来没有人能活着从我的山里走出去。”

  “那我便用与他性命等值的东西和你交换吧。”

  “这个东西,怕是比他的命贵重得多了。”

  “反正我也回不去了。而且,对我来说,没什么比他更重要。”

  我眯开眼,看见一个人,有两个脑袋。

  怕是眼花了罢。我又睡过去。

  等醒过来,我躺在阿墨的腿上,她低头笑吟吟地看我,发上有熟悉的花香。

  我们来到了首山城。

  首山城真的盛大繁华。

  以至于,没有我的容身之所。

  他们不用交换东西,他们也不用石子,他们有金子,来有定数去有明路。

  他们有热闹的集市,北地的瓜果,南洋的丝绸,踏沙而来,浮船而至。

  他们的街道笔直而宽阔,四匹骏马拉着轮车疾驰而过。

  他们不都穿着麻织的简衣,裁缝铺里斑斓的纱衣,滑软得像水。

  他们彼此不甚熟悉,有的住在大宅里,有的住在污巷中。

  夜里,我听着临铺的呼噜声,闻着汗臭味,心中一片灼燥。

  阿墨的手掌贴上我的脸,凉凉的:“聃,不要急,你是最好的。”

  我抓住她的手,极用力,想那清静进到我的心里。

  我说:“阿墨,我只有你了。”

  “嗯。”她笑得眼睛眯起来,像是最幸福的人。

  我点着她的眉,她的唇,睡意涌上来。

  我在酒楼抹桌,一个面白的男人叫我:“倌儿,你家有甚么好吃的?”

  我拉了凳在他旁边坐下,扯过树皮单子,看着念:“梨蒸鸭,咸面汤。”

  他轻笑:“只有两道?也不是招牌菜。”

  我瞄一眼他嘴上的裂皮,说:“北边天干,您还是补点水分,养养脾胃肾。”

  他胳膊搭在桌上,斜身看我:“你来首山城做什么呢?”

  “我从廆山平逢走来,来做只有我能做的事。”

  “没人能活着走出平逢山。”

  “我能。所以,我就是你要找的人。”

  他托着腮:“会煮菜是一回事,会开酒楼可是另一回事。”

  我盯着他的眼睛:“跟百个人说话,却比跟一个人说话容易多了。”

  他哈哈大笑:“酒来!”

  我们举杯轻碰,皆一口饮尽。

  数不尽的仆从在家里东奔西走,披红绸,挂花灯。

  阿墨穿着婢女的衣服,偷偷扯我的衣角:“聃,听他们说,你要娶亲?”

  我正为筹备彩礼的事情烦心,回身捏住她的肩膀:“事紧,以后再说。”

  阿墨皱着眉缩了缩肩膀,慢吞吞地说:“你不必娶她的,你想要的东西,我可以帮你。”

  听她啰嗦,我愈发焦躁:“你一介村妇,能帮我什么?我能不能坐上城主,就看这门亲事了。”

  她往后踉跄一步,我恍然觉察,我方才似乎搡了她一把。

  我揉她的胳膊,轻声说:“阿墨,男人多娶几房妻妾,再正常不过。”

  她温顺地低下头,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街上的欢呼嬉闹声,隔了三道院门也听得到。

  元斌。

  不一会儿,门仆来报:“城主,元大人来访。”

  “哼,让他等一会儿吧。”

  我在凳上坐了一刻钟,见门仆引着元斌进来,方站起身,笑着迎上去。

  “元贤弟,杂事太多,怠慢了。”

  自躲着家里婆娘四处游乐,元斌看着黑了不少,精神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