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蚩点了下头,很坚定。
我讪笑:“嘿,又是这样!好吧,既然你认可了,那我也可以理解为我们就是认识,不是朋友,对吗?”
小蚩摇头也很坚定。
“摇头是否定我说的话,还是承认我们不是朋友?”
小蚩一个劲儿摇头,我终于用一个问题将她逼得进退维谷。
这是温凉教我的。不要提那些可以简单用“是”或“不是”来回答的问题,语言是用来说的,不是听。
“如果不想说又为什么要来?如果是朋友为什么那么陌生?的确我不能离开,没有手脚就活该我当个听众,那你倒是说啊!我只是太岁,不像小井仙子那样会读心术。你们展示给我看各自的喜怒哀乐,左右我的情绪,那最起码尊重一下我这个听众,给我声音或者文字好吗?你这么期期艾艾地来了又去,留给我两百年的困惑,我很难过的,不能安慰你的难过让我很难过呀!双倍的难过!”
我一句一句地吐露心声,小蚩一遍一遍地摇头。白色的眼泪把紫金色的广袖浸染,我却无法从她的摇头里读出这究竟是否认还是哀求。
“你到底是不知道,还是让我闭嘴?告诉我好不好啊?”
我冲这个“老”朋友吼叫。她长发散乱譬如疯女,突然扑过来紧紧搂住我。
眼泪落在我背上,我感觉得到。有些凉啊!
(4)
小蚩的确不会说话。
这是我和温凉早就料到的。
“她身上的香味,被槐花遮盖了不少,但那是墨彩的香,绝不会错。”
温凉很早就知道小蚩不是花妖,她是付丧神,一种附在静物上的保护神。
说是神,也不过是妖怪罢了。
我们并非恶意揭人疮疤,交流也不一定要语言,我们还有文字的。妖怪也可以书写,只要不是像我一样没长出手来的话。
“没想到,因缘如此!”温凉阅过小蚩留下的笔谈,不由深深感慨。
“难怪她总是穿那一件衣服啦!”
我挺心虚的!探人私隐,还那么振振有词,我真不要脸!
温凉斜睨了我一眼:“你是说我也不要脸了?”
我噎住:“呃……不、不是,怎么会?呵、呵呵……”
“总之,今后大家好好相处!”
这话说得,好像我欺负过谁似的。
“就是说!”阿布不知几时来的,一把夺过温凉手里的笔谈,团了团,在手心里化个火球将纸烧成片片灰烬,“肉肉没有手脚,想欺负人也欺负不了啊!”
逆贼!什么不好学,学温凉腹黑爱插刀!
我用力撞了阿布一下:“还好意思说!什么都不告诉我们,还是不是朋友?”
阿布搂着我咯咯笑:“我以为这种风花雪月的事温凉一定知道嘛!谁晓得她那么没用,居然查了两百年!”
温凉面上瞧着不愠不怒:“神宫里挂的古画,岂可造次?”
“噢,敢情你知道是神宫里的物件!自己不敢过问,倒会利用咱肉肉。”
明知阿布在挑拨,可我这次站在他这边。
“呜——”我装哭。
温凉轻轻叹口气,过来摸摸我:“真出了纰漏,你觉得我会扔下你不管吗?”
不会!
于是我不生温凉的气了。
“嗳,你们说,这美人图是谁画的?”
阿布摸着下巴,诚实道:“不知道!”
我也很诚实地回应他:“去!”
温凉收拾了地上的纸灰,过来推我晒月光。
“无论作画人是谁,人是真的,情是真的,王既将画挂起来而非收在库中,必然也是确信她无害。我们又何需追究过深?”
嗯!今晚的月光真美。白白亮亮的,跟小蚩头上的槐花一样!
第二十六天、啦啦啦
(1)
早上醒来伸了个懒腰,居然手抽筋了。
等等,手?
我睡眼惺忪瞟了眼身体左侧,立刻清醒了。
那里真的有一只手,我的手!
“欧,我有手啦!我长出手来啦!”
一整个上午我见人就嚷嚷,咧着嘴笑,一刻也没合上过。
阿布受不了,过来捏我脸:“我说你不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