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漠道:“这个叫吹雪如意,形似丝带,实为利刃,要等你修为达到一定的境界,才可以操控自如。今天,你就先用这个吧。”
说完,递给我一截树枝。哎,千里之行始于足下,铜板女侠始于树枝……结果,我挥舞了一天的树枝,累的骨头都散了架也没挥出个所以然来。
我发现,自己完全被嘉漠的外表所欺骗了,他分明分明就是怪老头那种“以凌虐其徒而自得其乐者”。
好不容易结束一天的试练,我觉得自己在成为铜板女侠的这条路上有些曲折。小伤心很快就浮出来了,吃饭的时候也没什么胃口,被嘉漠发现,他叫我:“铜板,你为什么习武?”
“为了能有回手之力,不被胁迫,不成为累赘。你呢?为什么习武?”我们在林间的小道中漫步而行,清风徐来,吹乱我的发丝。
“你活得比我明白。我并不知道为何习武。师父常说习武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他抬眉看我,目光郑重,只道,“其实习武于我,无非是消磨时间而已。有时候,结果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修习的过程。”
“有得失心故然好,但我害怕你因为过分的得失心而变得功利,失去一心向学的耐性。”
我不解,只皱眉看他,他继续说:“我知道你为何怏怏不乐,因为我教习了你一天,你觉得无所成。”
我默然无语,他的确说中我的心事。
“你期待能变强,这样不是不对,不过我希望你能更多地着眼过程。比如我今天教你的基本功,你可能觉得用处不大,命在旦夕之时自然无法用一根树枝自保,但‘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若你能融汇贯通,赋予习练过程乐趣,自然能获取另一种平和。”
我似懂非懂:“师兄是说,我如果看一本书就期待它让我变深刻,修习一天便期待自己变强大,这样没耐性,是错的?”
嘉漠点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孺子可教也。如果真有一天,你变渊博、变强大,自然很好。可是如果没有呢?是不是照旧?你想想,小时候你用一个下午的时间看蚂蚁搬家,等石头开花,这些事情是不是大多没意义。可你照样开心。我希望你不要因为对结果期待,而有所负担,安心做你自己便好。”
我笑着点头,虽然没有马上想通,心中郁结倒也散去一半。待到第二日师父教我医术,也就觉得得心应手、豁然开朗了。
看来我于习武天赋不高,配药验方的本事倒是还不错。师父教我奇经八脉,又教我卫气营血诸如此类的,我倒是兴味浓厚,常常手不释卷,在灯下一坐,一夜便过去。
山中时来日往、星移斗转,自己恍若进入另一个世界,尘缘旧事之于我,也渐渐远去。虽然休沐之时,我一个人待着,难免会想起些浮沉往事,但心境大多趋于平和,不会再将自己框定。
嘉漠趁着师父闭关,倒是会偷偷溜下山。每次回来,总给我带些吃食。我虽不是十分识货,却也觉得这些东西价值不菲。我问他是从何处得来的银子,他便笑说:“你不知道青鸾峰上的药材得天独厚,市面上千金难求吗?”
我只道自己悉心打理的药材得人赏识,付出有了回报。
第32章 别后相逢
一日,见到严叔站在树屋之下,抬起双臂,招呼一只鸽子吃米粒,忽然起兴,也上去逗弄一番。那叫小呆的鸽子羽毛纯白,粉红的圆眼睛却十分精灵。
严叔说他是在树下捡到它的,当时才刚出生,毛发都不齐全,呆呆愣愣地所以取名小呆。只是如今精灵得可以飞很远也找得到回来的路。
我灵机一动:“它能送信?”
“当然。”
既这般,我才想起自己之前在寿阳城也收到过严叔的信。故而学样子提笔封了一封,将信笺交给严叔。很快我便收到了回信,过起了同清悠“书画往来”的日子。
为什么是书画呢?因为我写的是字,清悠回给我的是画。经年累月,倒也集成了“书画”。
让胸无点墨的清悠认字,倒还勉强;若让她写字,那鬼画符只怕连鬼都看不懂……我同清悠谈及的内容无非就是三个主题:一,嘉漠今日吃了什么;二,嘉漠今日做了什么;三,嘉漠今日说了什么。
每每封笔,总害怕被嘉漠撞见,觉得自己有做卧底的潜质。好在嘉漠近日疏懒,不太爱检查我的功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