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上店面不大,换衣服的隔间也同样,我只能勉强施展开手脚。忽然得了独处的空间,眼泪便漱漱落下,淡漠无声的哭泣,将所有隐秘都压下心底。但也不能光顾着伤心,还得记挂着换衣服。我将湿滑的裙裾脱下,扔在脚底,转身去取新的。却忘了为了方便,我方才连鞋也脱了,这么一踩,便哧溜一声滑到了。
楚晏枫听到一声惊呼,顾不得许多就冲了进来。也没顾我满面泪痕、衣衫轻薄,只勉力托着我,让我站起身来。我听到青洛在问:“出什么事了?”
“别进来!”楚晏枫面色青黑,喝住青洛。
他扯过我将换未换的衣衫,盖住我的前襟,看着满眼泪痕的我皱眉,脸色依旧很黑:“脚能动吗,能站得住吗?”
“可以。”我倒也顾不得矜持,只是想着如何挽回些面子,抬手想擦眼泪,却被一只大手抢占了先机。
“为什么哭?”他的声音很低,隔间里空间逼仄,我说自己可以站住,是想让他放手,可他依旧托着我的腰,并有那层意思。
见我并不想回答,又换了一个问题:“你想过来找我吗?”
“没有。”我不敢去看他漆黑如墨的眼睛,只将目光移向别处。隔间里的窗户是挑高的,阳光从头顶慢慢地落了下来,那些细小的尘埃显得浮游无依,折射出细微的光芒,在我眼底晃得久了,便辣出一丝水雾。
他的左手捧着我的脸,右手托着我的腰,我被他辖制,不能腾挪。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轻易靠近,清凉的唇覆在我的眼睛上,轻声呢喃:“傻姑娘,别哭了。”
我反应不及,只觉得自己被他引带着到了万仞悬崖边缘。涯底是黑云万丈,脚边是碎石簌簌,是困局,亦是死境。望一眼就胆战心惊、跳下去便粉身碎骨。本应悬崖勒马,可是心里偏偏有一个恶魔在蛊惑:跳下去吧、跳下去吧,泥足深陷又怎样,粉身碎骨又怎样?
反正你牵的是他的手。
我的眼泪簌簌而落,他微凉湿润的唇似乎打算与之抗衡,将泪滴一一含吮,我寸寸败退。孤傲的、轻慢的、看不透的他,和永远不是他对手的我,力量对比之悬殊,归根结底,不过败在一个情字之上。
冷情、冷心、决绝,才是我自保的唯一退路。
不屑的嗤笑从我的嘴角溢出,我与他隔开半臂距离:“楚晏枫,你究竟把握当成什么?弦歌坊里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娼-妓?”
“给我出去!立刻,马上!”
作者有话要说: 感情戏无能的作者菌,觉得写得好残败啊。
需要安慰。
第34章 梨花苹果
他退出去之后,我渐渐冷静下来,穿好衣服,从隔间出来,没有在意嘉漠疑惑的眼神,也没有去管楚晏枫到底站在哪里。什么风度,什么礼数,我都不想顾了,径自从布庄的正门跑了出去。
楚晏枫打算来追,却被嘉漠制止:“我去看她。”
即算换了一身新衣服,我依旧狼狈,甚至更为落魄。泪意汹涌,眼泪并没有遇风成冰,反而滴落在地,化开了雪。我越跑越偏,好在小巷子里没有什么人,不会以为我是个女鬼。
嘉漠一声不吭地跟着我。我挑着奇怪的小路走,四周景物十步一换,周围树木极速后退,我已经尽了全力,可就是甩脱不得这个牛皮糖师兄。我终于精疲力尽,所幸缴械投降,回头看着嘉漠,皱眉道:“我确信不要再跟你比试轻功了,简直受虐。一开始就认输反而痛快。”
“眼睛这么红,哭好了吗?”他远远站着,一副嫌恶的样子。
“哭好了。”我莞尔一笑,虽然眼睛肿了,但并不影响我借此机会恶心嘉漠。
他果然皱眉:“比鬼还难看。”但即算难看,他也不舍得扔下我,眸光淡淡地笼了过来,“带你去喝西风酿,去不去?”
“当然,无醉无归。”我已不打算再伤心,“不过你得请客。”
嘉漠带着我,拐进一个清静的酒肆,这个时间,并没有什么人。这酒肆门可罗雀,布置却清雅,一椅一桌全是由竹子制成,淡香萦绕,可教人心静。主人绕着竹楼种了一圈花草,分外有心,可以想见春夏之际,争奇斗艳之景必然分外妍丽。现下入了冬,就只剩漫天的白和开得格外艳丽的腊梅了。不过雪点苍山、梅花傲雪也是难得的奇景,景美可入画,既入了眼,潜移默化中便开阔了心境,让人暂且忘忧。我心说嘉漠这次是下了血本,竟舍得带我来这一看就觉得价格十分不美妙的销金窟。约摸是看我流了太多泪,想让我喝酒把水份给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