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炼回首之绕君心_作者:净土梵音(93)

2017-12-26 净土梵音

  杨瓴不再言语,洗沐后便自去书房安置。我心中升腾起一阵绝望与委屈,同时又忆及今日早间于建章宫所见,我只得硬着头皮走进书房。杨瓴见我跟进书房来便道:“为夫还有些杂事,你先去歇罢,不必在此候着。”我皱眉道:“瓴君,你这是厌了我么?”杨瓴有些不耐:“你莫胡说,天色已晚,且回房歇罢!”

  我心里喟叹,杨瓴他因着女儿与我起的争执,且又忌惮着泸楠与我史家,终究是对我生分了……我勉力忍下心头凉意,在杨瓴对面坐下,轻声道:“瓴君,今日我于建章宫,见到陵儿……”杨瓴闻言抬首,目露疑问。我遂将陵儿昏睡qíng状说与杨瓴,言末我道:“瓴君,外间皆以天子chūn秋正盛,纵偶得疾患,终有痊愈之日。然我直觉此间应有yīn谋,说不定霍氏亦有掺杂其中。你若寻得契机,便查一查陵儿所服药物有否古怪,还有姬公子,让陵儿召他暗中诊视罢……”

  杨瓴垂眸沉思良久,终是缓缓道了句:“诺。”

  我走出书房,轻手带上房门。我望了眼云淡星疏的夜空,只觉莫名寂寥,遂转身行至书房外墙角处,席地坐下。我身上疲累,脑中却不断忆着往昔。我想起了玥直,卫太子与长姊,刘进,王翁媭,刘湖儿……若当年不曾有江充作乱,卫太子得以继承大统,长姊资历即使未得封后,亦当是个位份不低的夫人。刘进资质一般,当是封个诸侯王。陵儿亦应封个闲散亲王,玥直便随陵儿到封地去当个逍遥的老封君罢……我摇头苦笑,若真是如此该有多圆满,只可惜人心多变,即使江充未得逞,怕是有旁的jian人也会极尽挑拨皇帝父子之能事。我又想到现今,陵儿身子弱,便已有险恶之徒生了取而代之之念……我叹口气,见到身侧书房内灯光暗下,想必是杨瓴今晚又歇在书房了。杨瓴对我成见日深,我毫无对策,又觉困意上涌,想着就此倚墙小憩片刻罢,好歹亦是离他近些。我苦笑着抱紧双膝,摩挲着颈间玉瓶,倚在墙角闭眼睡去,却不想这一睡竟至夜半后。

  我在一阵冷意中醒来,冬夜彻骨的寒风使我脑中骤然清明,不可再如前次在浴房中那般自nüè受寒了。我捶捶酸软的下肢,正yù起身,忽见书房外人影一闪,杨瓴已行至外间,田作庆随后亦步出书房,我忙上前拉住田作庆问何事。田作庆应是当我亦歇在书房里,不疑有他,便对我道是杨敞着人来请杨瓴。

  杨瓴似是听得后头响动,转身见到我站于书房外,他脚步一顿,目光落在我攥着玉瓶的手上。杨瓴像是有话要说,却终是yù言又止,举步离去。

  翌日午后,田作庆回报于我,原是昨夜丞相王訢病薨,大将军替抱恙的皇帝亲临丞相府探视治丧,并议由杨敞接替相位。杨敞惶恐,竟深夜来请杨瓴过府商议。我心下叹气,自田千秋郁郁而终,到如今居相位时日不长建树不多的王訢病薨,现由素xing怯懦的杨敞继相位,朝政重臣之位已是由霍光牢牢掌控了。

  新的一年在看似平静无波的朝局中到来,正月末陵儿病qíng似有些起色,他亲自下诏募集各郡国人犯前往辽东,驻守玄菟城。我轻笑:“这主意……应是由一长于军旅且心存善念之人提议罢?”

  杨瓴看我一眼,道:“乃秺侯所倡。”我闻言语塞,金赏与思儿之事犹如我与杨瓴之间的死结,我只得讪讪一笑不再作声。我寻思着追问杨瓴有否去查验陵儿所服药物,杨瓴却向我道了另一件事。

  半月前,金赏之妻霍氏,趁着正月之际携子随其姊霍兮姜入建章宫觐见上官皇后。许是想着都是自家亲戚,那霍氏便由傅母带着儿子于宫内玩耍。然不知中间出了何种变故,金赏之子竟不慎落入太液池中,被救上岸时已奄奄一息。彼时太液池水面寒冰初解,湖水冰彻透骨,当太医丞与巫医令赶到湖边时,这小童子已是无力回天。霍氏哭天抢地之状自不必说,霍光亦是恼怒,立时惩处了傅母与建章宫内相关令官,并严令整顿紫宫戍卫与太医丞和巫医令一众医士。因着外孙意外夭亡,霍光这外祖父亦是悲怒不已,然获知此事的金赏,却仍是冷静地与陵儿议完朝事,回尚书台告了丧假,方返家处理后事。

  我舀了杯茶递予杨瓴,杨瓴喝了茶,擎着耳杯若有所思道:“如今太医丞与巫医令皆戒严,暗查县官汤药之事暂无入手之处……敬夫人之子上官期,现年八岁,方入门我处数月。此子因其父之故隐姓埋名,很是低调。由于表弟夭亡时他母亲亦在左近,受惊不小,此时他亦回家陪伴母亲了。你若得空,便也去敬夫人处探视罢,或许还能探得些太医丞与巫医令处的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