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澈虽是糙莽出身,却也知道若要在军中显贵,必然要跟上家的人走得近些,上老将军年纪大了,渐渐疏于战事,他那两个儿子才是真正值得巴结的对象。
闻澈为此曾费了不少脑筋,他进行过一番详察,又打听到了不少秘闻,发现上家人的关系非常微妙。
上家长子上隽乃是嫡出,从小备受宠爱,可惜天运不济,资质平平,他仗着家世当了三品左将军,功绩上却无甚作为。
上家小儿子上颢倒是极富高才的,他在军事上有着得天独厚的悟xing与禀赋,三年前举兵灭晔国,一年后又提兵斩叛王,年纪轻轻,官品便高过了兄长,成了军心所向,百姓们纷纷jiāo口迭传,说上颢要是再立件大功,上老将军都得给他让位。
不过上家小儿子虽为难得的将才,却是庶出,从小受家人冷落,父子关系紧张,上老将军宠爱长子,但长子不争气,不甚喜爱的小儿子却在军中崭露头角,于是他不得不转移重心,对次子委以重任,免得上家将来无以为继。
但最令闻澈头疼的是,上家两兄弟的关系极其恶劣。
长子嫉恨弟弟的才能,次子憎恨哥哥的打压,两人一见面便要斗个你死我活,闻澈时常在校场上听见教头嘶声竭力地大喊,“上家两位将军又打起来了!快把他们拉开——!”
于是麻烦来了,想要跟上家jiāo好,这对兄弟谁也得罪不起,他该如何做到八面玲珑呢?
闻澈打小入伍,早已将那套圆滑的处世方式融会贯通,他发现比起个xing冷淡疏离的小儿子,长子上隽跟容易接近一些。
上隽好大喜功,为人刚愎骄傲,对于酒色来者不拒,这最后一点跟闻澈格外相投,两人尚未结jiāo时,便在花花场子里有过几面之缘。
于是闻澈备了珠玉彩缎,宝马名剑之类的厚礼,时不时上门拜访这位左将军,他是拉得下脸皮的人,对上隽百般奉承,殷殷恭维,给他戴了无数顶高帽子,未出几月,两人便成了知jiāo。
成为上隽的心腹友人之后,闻澈很快就引起了上家小儿子的注意。
这对兄弟从小为敌,只要一个还活着,另一个就浑身不舒坦,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上颢对于兄长的身边人总也要留个三分心思。
闻澈虽然也好酒好色,但他跟上隽的不同之处在于,上隽已成了酒色的奴隶,而闻澈只是将它们当作消遣的玩意儿,随时都能抽身离去。
他从不因酒色而殆误军机,打起仗来勇往无前,宛如猛虎下山,最难得的是,他武功高qiáng,却从不鲁莽,胆色与jian猾兼备,这令上家小儿子对他刮目相看,同时也萌生了拉拢他的想法。
闻澈当时也正有此意,但上颢为人审慎,从不贸然出手,于是闻澈不得不另觅捷径。
他听说上隽嫉恨弟弟才能,一心想要置他与死地,常常暗派杀手对付自己的弟弟,有一回闻澈探知了消息,便悄悄派人转告了上颢,以投诚示好。
于是一来二去,顺水推舟,他又得到了上家小儿子的青眼。
虽然上颢知道闻澈跟上隽的jiāoqíng匪浅,表面上却并不在意,也从不出口阻拦,因为他需要一些知qíng人潜伏在兄长身边,多加留意他的动向。
况且闻澈是什么样的人,他很清楚。
他从这个人的目光中发现了qiáng烈的抱负和野心,这样的人很明白自己该替谁做事才能得到最好的回报。
上隽不过是个空头将军,享有官职却不gān实事,他嫉恨才能高过他的人,只提拔好奉承的平庸之辈,闻澈想要实打实地往上爬,对谁虚与委蛇,对谁五体投地,心里想必是一清二楚的,根本不需要他提点。
从此,闻澈在上家两兄弟间混得如鱼得水,仕途也渐渐有了平步青云之兆。
今晚,他跟上颢相约于此,是为了谈论边关战事,由于两人的jiāoqíng不宜过分bào露,青楼自然是个掩人耳目的好地方。
未过多时,上颢便来了。
他跟闻澈一样刚下校场,身上穿着轻便的戎装,他跨进醉风楼的时候,步伐微微顿了顿,随即用一种检阅军队般的神qíng,迅速将楼内的qíng形扫视了一圈。
那些个摇着团扇,款摆来去的姑娘们见到这位新客,纷纷转过身,媚眼如箭矢般一个劲儿地往他身上飞。
此人的长相高贵而俊美,高高阔阔的个子,宽肩窄腰,两腿颀长有力,老鸨一看见他便挥舞着帕子走上前,踮起脚尖儿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他礼貌地点点头,径直往二楼的厢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