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随你。”君墨横眉冷对地看着重寒,语气冷淡,透着一股子厌烦,“我可没打算管这个疯女人多长时间,你最好别死在外面,早点儿滚回来把她带回淇烨阁。”
听她这话,重寒一怔,旋即脸上的笑意就多了几分真实,他看着君墨,整了整衣衫,长身一礼。
“姑娘不必挂怀,这几日姑娘为阿源劳动颇多,还望保重。”
“啧,谁要管你。”君墨不自在地甩下一句,她丢下重寒,走到冷疏源房前,“快走快走,少在这里磨磨唧唧的。”
重寒无声地点了点头,他向冷疏源房间的方向最后看了一眼,跨出了院落。
打发走了重寒,君墨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冷疏源睡得很沉,苍白的脸孔在幔帐漏下的斑驳光影中显出一种异样的孱弱。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温度依旧比常人低了许多,君墨的手指移向她的脉腕,刚一触及脉门,冷疏源就猛然睁开了眼睛,瞳孔里闪过一抹冷僻杀意。待看清是君墨之后,冷疏源的神qíng缓和下来,她支起身子靠在chuáng头,四下环顾了一周,略微皱起眉头。
“别看了,重寒不在。”君墨撇了撇嘴,她拽过冷疏源的手腕,不由分说地探上了她的脉门,细细诊脉。被扣住了要xué,冷疏源的身体本能地一僵,当即就想抽手而回,却在君墨加重指下力道的瞬间醒过神来,生生按耐下心里的不适。
“躲什么躲,我有那么可怕?”君墨yīn着脸呛了冷疏源一声,她眯着眼睛打量着冷疏源,不yīn不阳地刺她,“怎么,那混蛋在你就睡得着,一不在就不踏实了?”
看她这脉象明明就是气血已经平复的样子,前些天醒不过来,其实是她自己根本就不想醒吧!
“他、去了……哪里?”长久的昏迷让冷疏源喉中火烧一样疼,她断断续续地开口问,声音低沉嘶哑。
“跑了。”君墨丢下两个字。
“别闹。”冷疏源摇头。
“谁闹了!”看出她眼里的无奈意味,君墨的声音骤然拔高,“你自己整出一份偌大的基业,他不快些回去给你打理好了,等你痊愈岂不是要流落街头?”
她当然看得出重寒临走前的反常神qíng,与冷疏源有关却又与凌飞尘无关的事qíng,不是淇烨阁就是她的那个姐姐。
但,她总觉得自己不该告诉她。
定了定心神,君墨索xing就在冷疏源chuáng前坐下,给她递了一盏茶。
“先别惦记着别人,说说你自己!药不好好吃,酒倒是不少喝。冷疏源,你就怎么急着去死?”转开话题,君墨冷着脸训冷疏源。
“我哪有。”冷疏源小声反驳,眼帘垂下来,挡住自己的眼睛,“我只是偶尔喝一些,没有多喝的。”
“你就狡辩吧。”君墨毫不客气地戳破她。
白衣女子低着头不说话,淡色的唇略略抿着。君墨看着生气,她伸出一只手,在冷疏源额上虚虚点着。
“我当初和你说过多少次!忌怒,忌酒,忌殚jīng竭虑!你都给我当耳旁风了吧你!”
“都这么大的人了,就不能对自己上点心?”
“我……”多年没人这样直接地训斥过她,偏生这人又是真关心她的身体。冷疏源呐呐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盯着君墨,好半天才开口。
“我只是想能醉一场。”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眼睛很空,透着一种灰蒙蒙的迷茫感。君墨听出了冷疏源的意思,她的手顿在半空中,半晌后轻轻拍了拍冷疏源的肩膀。
酒是好东西,若能一醉,便可以忘记过往。
若能忘记过往,哪怕只是暂时的,也算是……得偿所愿。
“一醉解千愁,一梦赴流光。”君墨腾地站起来,拉住冷疏源的手腕,“我十年前酿的流光酒今天正好启封,既然你想醉,我就来陪你醉一场!”
她用了颇大的力气,冷疏源久病虚弱,又刚散过功动不得修为,被她拉得一个踉跄,几乎是从chuáng上摔了下来。都不等冷疏源整理好衣物,君墨就拽着她跑到了院外的梅林里,把她推到开得最盛的一束红梅下。
“你在这里等着。”君墨撂下这句话,急匆匆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君影谷位于北域,气候yīn寒,全靠了谷中一眼温泉水脉才能在这茫茫冰原上生生造出一个糙木丰茂的人间仙境。冷疏源扶着树gān站定,她抬起头,纷纷扬扬的雪飘坠下来,落在她的眉间,也落在梅花上,微微的光映着赤色的花瓣,浅浅月色流淌其上,灼灼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