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着她的手,低低说道:“姐姐,我当真是不想的。”
她轻轻地扶一扶我头上那根刚cha上去的碧玉梅花簪,柔柔地说:“我都明白,妹妹,想必这都是天意,你如此才貌,想要不露锋芒也是难的,既然避不开,莫若坦然接受。”她停了一会儿,接着说:“说不定今日之后宿命别有安排,柳暗花明又一村呢。”
画扇劝慰我时,已见她那边的妈妈和我这边的妈妈笑盈盈地走过来,向我们说:“恭喜两位姑娘夺得花魁。”
我和画扇只淡淡一笑,便打算朝毓秀阁内走去。
只听见那年轻公子朝两位侍从喊道:“且慢!”我转过身去,只见两位侍从正将我方才屏风上的画取下。
年轻公子对我这边的妈妈说道:“妈妈,在下有一事相求。”
妈妈面上堆满笑容:“公子有何事尽管说来。”
年轻公子看了我一眼,继而说道:“在下yù拿出huáng金千两,买下姑娘这幅画。”
我心中一惊,低头,默不作声。
妈妈更是惊喜万分,嚷声道:“使得,使得,公子如此慷慨,真乃眉弯姑娘有幸了。”说完,赶紧从侍从手上将丝帛夺来,jiāo与那年轻公子。
我转身离去。
又听见妈妈笑道:“公子若有闲暇,欢迎到我们迷月渡来,妈妈我定好生招待。”
我没有回头,与画扇往毓秀阁内走去。
画扇扯了扯我的衣袖,低低说:“妹妹……”见画扇想要说什么,却yù言又止。我却不知她这是何意。
回到阁内,稍歇息一会儿,方才阁内那紧张的气氛早已消息得无踪,难道殷羡羡的死真的没有在任何人心中激起一点儿涟漪?我又想起了烟屏,乍一眼却见了那把琵琶,孤独地搁在案几上,而我却决定不再要它了。我第一次,发觉自己的心竟是坚硬的。
待毓秀阁的人海退去,我便起身往迎接我们的轿子边走去。恰好遇见许墨荷yù走向轿前,我与她点头微笑,她也还了我一个微笑。
转身作罢,红笺为我披好了白色锦缎披风,轻声说:“小姐,今日可要累坏了。”我朝她微微一笑。
此时画扇的轿子也立在跟前,她轻轻走过来对我说:“妹妹,改日我再到迷月渡来寻你,或约好一同去翠梅庵也行,到时我让丫鬟幔儿过来传话,你自己好生保重。”
我点了点头,轻声道:“姐姐也好生保重。”心中却想着画扇还有未说完的话,再看她一眼,她已坐入轿中。
红笺搀扶我上了轿子,我掀开帘子往外看去,只见方才围观的人已然散去,正值晌午,融融的暖阳轻泻,将楚钏河的水映照得璀璨流光,而画舫上的人继续饮酒欢歌,竞引风骚。烟浮浦渡,柳醉莺飞,鲤跃萍繁,这样锦瀑香湍、繁华绮丽的金陵城有种说不出的震撼,夺人心魄。可是如此鼎盛的chūn华韶时又让我觉得过于浓烈,那争艳竞放的百花似要溅出血泪来。我心中徒然生出几许惶惶之感,却又说不出究竟为何。
夕沉惊梦迷月渡
轿子还未到烟花巷,一路上已听到遥遥的鼓乐声传来,风chuī过帘子,我隐隐看得到身后尾随了许多的看客。这些人只是来烟花巷看热闹的,每年的今日是烟花巷最盛大隆重的一天,更况今日巷中有两位歌jì夺魁,这是往年都不曾有过的事。
轿子停在迷月渡,画扇等其他jì院的姑娘还往前走,各寻自己的院子去了。红笺为我掀开车帘,妈妈一张笑脸喜迎我。鞭pào噼啪地作响,舞狮子,结彩灯,据说这是迷月渡第一次夺得花魁,而我就是这里的第一人。
还未进门,迷月渡的姐妹们已经围拢过来,她们脂粉铺叠,浓彩鲜艳,齐声喊道:“恭喜眉弯妹妹夺魁,恭喜妈妈。”我看着她们的笑脸,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想起往日来她们的淡漠,今日的恭迎实在是天渊之别。想来这一切都是人之常qíng,我也无心计较。
于是朝她们笑了笑:“姐妹们客气了。”我转身朝妈妈一笑:“妈妈,眉弯今天有些劳累,想回房休息了。”随后便扶着红笺的手上楼朝我房中走去。
只听见身后妈妈大声喊道:“是要好好休息,今夜恐怕还要招待一些来祝贺的贵客呢。”我没有回头,只顾自己离去。
一上午的劳累,有些心烦,关上门,我坐在躺椅上歇息。窗外喧嚣一片,鼓乐声声,我让红笺连窗也关上,想静心歇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