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窈偏头望她,心中越发疑虑:母亲在有意瞒她。是什么呢皇皇家皇帝皇太子还是皇后娘娘
舒窈眉头轻蹙,密长睫毛似停栖的墨蝶,忽闪忽闪扑映在眼下。母亲最近一次进宫是正月,那时她与诸命妇一起叩拜君父国母。叩拜礼毕,便随众人一道进退,结伴而归。不会有与皇家人jiāo谈机会。
若不是那次再之前,就只有去年时候,她带她入明仁殿请罪。那日,她在暖阁与赵祯聊天,母亲与皇后亦在殿中相谈甚欢。
难道,是皇后说了什么
舒窈轻轻抬手,目光投注在夏氏身上,带着审视与试探,细声轻语:“母亲适才在说什么阿瑶不懂。”
夏氏浑不接话,见女儿懵懂,不知想到什么,眉间浮现一丝利色。
她把舒窈搂在怀中,语重心长:“囡囡只需记住,将来你是会嫁个极好的人家。只要相夫教子,笼络好自己夫君,定能保你一世荣华无期。”
荣华无期
世间离合悲欢,生老病死,哪有什么无期荣华母亲此句恐怕是言过其实了。
舒窈仰面看向夏氏,她仍是素日里疼她宠她的娘亲,眉目柔顺,目光温蔼,连拥抱她的力道都那么熟悉,不曾重上一分,轻上一毫。可是,逆光之中的她,却让人连表qíng都看不真切。
明明她就在跟前,臂弯温暖地环抱着她,然而舒窈此时此刻却忽然觉得,她与母亲心思迥异,相隔了千里万里。
舒窈低下头,眼看着手中糕饼,一下没了品尝胃口。
三月犹有倒chūn寒,凉风掀起绣帘,袭袭chuī入车中。舒窈不禁打了个激灵,周身泛冷,蜷缩起来,轻轻偎依上车壁。
“可是冻着了”
夏氏几乎第一时间察觉女儿异常,从车厢暗格中取出一披罩衫,将女儿裹挟严实:“再等等,我们马上就到丁府。入府进厅,就暖和了。”
舒窈默不作声,合上眼睛,轻轻地点了点头。
马车不受影响继续前行,直到丁府门前停驻。
今日执政大臣办喜事,大宴宾朋。丁谓宅邸所在街口老远就能闻到珍馐美酒的醇香。哪个懂行的要是这会儿路过丁府门外,只需提鼻子一嗅,就能轻易判断此宴豪奢程度。别的不讲,单这混杂的酒香就至少涵盖了名酒七八种:外地西京的玉液、南京的桂香、杭州的竹叶青、江西的蓝桥风月。还有汴京自产的丰月楼寿眉、高阳店流霞、仁和店琼浆以及中山园子的千日chūn。
杜康齐全,才能更显出主人权势。
舒窈和母亲同其他女宾一样,从侧门进入,递帖,上礼,领席,落座。一套礼仪繁琐繁琐自不需提。等好不容易结束,舒窈才被安排着到了闺秀女儿们的桌前。宁秀恰好也在,两闺蜜正好同席。
舒窈落座,还不等与周围人互相认识,就发觉上首家长们的宴桌中,有一位四十多岁的贵妇正侧着身,暗自打量她。
会是何人
“阿瑶,郑国公夫人在看你。”宁秀聪敏早慧,眼下虽端坐也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呢。
“郑国公夫人”舒窈眨眨眼,那不就是祖母的堂侄媳妇传说她深居简出,轻易不出府门。没想到居然在这里能看到她
“对。郑国公夫人,上首那个和善人儿,平日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我也是只随姑母见过她,还是去年从余杭刚回来时。”
“你去郑国公府上拜见”
宁秀点点头,眉宇间显出一股不符合年龄的忧郁:“姑母为了拜见事与我母亲密议好久。我去那日母亲还都瞒着父亲呢。”
“这却是为何”
宁秀微咬了咬唇,侧转身,目光盈盈望向远处,涩声道:“我不清楚。我只知我去以前母亲对此行抱了莫大希望。但我返回之后,母亲却从此对郑国公府绝口不提。”
舒窈眉头一跳,心里隐约抓到了些飘渺的东西,只苦于信息太少,她还无法将它们串联起来。
“阿瑶。”宁秀回过神,眼波含苦,面有怅然地看向好友,“我总觉得我这辈子怕是难以自在了。”
“胡说什么”舒窈脸一绷,抬手拍了下宁秀肩膀,“一次拜见多大点事你就胡思乱想”
宁秀一愣,浅浅笑了笑,回拍舒窈一下:“好,不胡思乱想。你也一样,咱们都不要多想。”
这才对嘛,小姑娘家家,别把自己弄得跟林妹妹般多愁善感,会夭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