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皇后生活录(一)_作者:舒寐(31)

2017-11-26 舒寐

  舒窈不以为意,用手帕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我明日就要跟爹爹娘亲离开京城,回代北去守丧了。临走得给你留个好的记象。快忘了刚才我哭的模样。以后只记住我高兴我欢喜的样子就行了。”

  宁秀动作一顿,小心翼翼地问:“是因为丁忧吗”

  舒窈点点头。

  宁秀面带怅然:“那这一走,你我岂不是三年不能见面。”

  舒窈拉起宁秀的手,勉qiáng笑了笑:“没关系。秀秀你忘了,大宋有驿站。我们还能写信呢。”

  宁秀蹙起淡眉,目光悠悠地问:“代北它在哪里离汴京有多远”

  舒窈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自我出世便一直待在汴京,从未回过祖籍老家。家中长辈说,我们郭家宗族在老家,祠堂在老家,根自然也在老家。祖母入土为安,讲究叶落归根,与祖父合葬时是要回到代北,回到金城故里的。”

  “你明日就启程”

  “嗯。明日一早。”

  “那我去送你吧,到时候”

  “别送。”舒窈抬起手,拦住宁秀将出口的话。

  “秀秀,我走的时候你别送。等我回来的时候,你接我一接便好。”

  “为什么”宁秀不解地睁大眼睛,“你不想我送你”

  舒窈摇摇头:“想。但我更怕招惹了眼泪。你知道吗,秀秀。祖母这一走,我就觉得自己一下子被推到了人前,好像几日间就把自己今后几十年的眼泪都流完。再见离别相送,我是怕极流泪了。”

  宁秀听罢先是沉默盯着舒窈,过了一会儿,她握住舒窈的手说道:“你放心,阿瑶。明天你离开,天下大雨我也定会送你。他年等你回来,便是晚天yù雪,风杂寒霜,宁秀也必出城十里前去迎你。”

  她说话声音一向细柔,偏讲得又这样郑重其事,落地铿锵,让舒窈听后都久久难以成言。

  舒窈似恼羞不忿,狠瞪了眼宁秀斥道:“你身子不好。明日赶早送我,去到城门喝凉风吗”

  宁秀颇不服气:“如今是你身子不好。还病着就扶棺赶路。不看一眼,我怎么安心”

  舒窈犟劲涌起,一语不发盯着宁秀。她目光沉沉,眼波潋潋,静静坐在榻上,好像丝毫不为宁秀言语所动。

  当然不能为之所动。

  她的好友是胎里带的不足,张府平日里好医好药伺候着,才总算把她养大。可纵然如此,老天若有chūn凉秋热的些微变动,宁秀也总是首当其冲病倒的那个。明日她走,启程在清晨,且不说天气如何。便是真至相顾时,别愁难掩,离怀在心。千言万语不知从何叮嘱,百般牵挂难以从头叙述。这般别离之苦,何必两人承受

  宁秀终于受不住她执拗脾气,软语妥协。

  “不送也行。那你要记得,到了金城时常给我写信。”

  “好。我记得,你也一样。”

  那日她们约定互不相送,只等舒窈到代北后,闺友间以信笺传书。

  可如今,宁秀的车驾依然停驻在了舒窈离都必经的卫州城门边。所不同的,只是宁秀从头到尾未曾下车露面她在躲着舒窈,她以为她不现身,她就不知她来送她

  在舒窈的车驾经过她面前时,宁秀终于按捺不住,一把撩开车帘,向着舒窈狠狠挥手,扬声唤她:“阿瑶,阿瑶,你要记得秀秀,要记得给我写信到了那边要记得报平安”

  舒窈手伸出车外,扒着车帘回望她,对她大喊:“我记得,你也一样。快回去吧秀秀,天冷加衣,莫着了风寒。”

  秀秀在另边厢重重点头,眼泪洒落,已哭成一个泪人儿。

  到底是哪个混人说女儿间qíng谊不值得看重

  那定是他心怀嫉妒,不曾真正见过,不曾真正有过女儿间闺友qíng。世人皆言,肝胆相照,两肋cha刀是男儿待知jiāo的豪qíng。却不知女儿间的姐妹qíng也同样清如杜兰,香若醴醪。

  郭府送葬的车队辚辚而行,走过卫州门,走过护城河,向着西北故里蜿蜒而去。而汴京皇宫的太子则在崇政殿出来以后,又一次问殿外伺候的周怀政。

  “周哥哥,那日她当真没有让你带话给孤”

  周怀政摇摇头,略显无奈:“回殿下,当真没有。”

  这话太子已问了不下三次,次次都是一样的答案,他却总是不肯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