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真就只说了:谢太子恩赏”
周怀政点点头,垂眸回答:“是。殿下。当真就只有:谢太子恩赏。”
赵祯脸色不愉,像遇到费解难题般蹙眉来回踱了几步,最后仍想不通一样,万分气愤地甩了袖子,沉脸大步离开。
他一向是个温厚秉xing的人,平日纵是被冒犯,也嫌少有这样气恼。眼下也不知何人触了他的霉头,竟让他有如此表现真不知帝后知道,会如何责罚让太子不快的人呢。
“太子是有什么心事”
出崇政殿,赵祯去明仁殿给皇后请安。才起身,刘皇后便微蹙了秀眉,眸色沉幽,倾身而问。
赵祯仰头看向自己母后,张张嘴,yù言又止。
刘后见此,沉吟片刻,凤目淡淡扫向赵祯几个贴身近侍。以阎文应为首的几个小太监瞬时被吓得双膝瘫软,两股战战。一个个跪伏在地哀告道:“皇后娘娘赎罪,奴才们伺候不周,实在不知殿下他是因何不愉。”
刘皇后微微侧身,招手唤赵祯来到凤座前,母子二人咫尺相对,她声音清冽地问他:“太子,可有烦忧事要说与母后”
赵祯抿抿唇,眼盯地砖,好一会儿,还似下定决心般摇了摇头。
“母后,儿臣并无甚烦忧。”
无甚烦忧瞧那眉头皱得都能写川字了,还无甚烦忧
刘皇后看着兀自嘴硬的孩子,眼底涌起丝丝无奈笑意:太子是何样人她心里清楚。他自幼宽容有度,待人谦和,轻易不会着恼。可一旦恼了,却也不是忍气吞声的主儿。如今这般明明心火暗烧却仍按捺不发想来,是打定主意,要将惹他苦闷的那人一护到底了。
刘皇后勘破不点破,见儿子隐瞒,她也顺势说:“没有自然最好。太子国之储君,所思之事自当以社稷江山为先。”
“是。母后教诲的是。儿臣谨记在心。”赵祯拱手沉声,倒真将她教导听在了心里。
刘后见此无奈苦笑:孩子与她恭谨有余,亲昵不足。不yù与她私话,也是qíng有可原。
“也罢。今日你尚有武课,母后便不多留你。去向你杨母妃请安吧。”
赵祯闻言眉色顿松,与刘娥行礼告退后,径直赶往淑妃杨氏的辛夷殿。
杨淑妃的辛夷殿距离皇后寝宫并不远,步行也就盏茶功夫。皇后与她关系甚笃,素来走动频繁。尤其此时,前朝均衡打破,丁谓与寇准相争白热;后宫见势自然风起云涌。皇后内震诸妃,外慑朝臣,jīng力所限,对太子难免疏于照料。而淑妃作为皇后所信之人,于太子看顾上,自然责无旁贷。从幼年,赵祯就经常待在辛夷殿。到如今,他宗室玉牒虽是在皇后名下,但长在淑妃膝下的时间却远远多于在明仁殿。
与面对刘娥时的正经恭敬不同,面对淑妃,赵祯轻松自在许多。才到淑妃寝宫,他就一脚跨进殿门,对正吃早茶的淑妃娘娘行礼问安:“小娘娘,祯儿给您请安了。”
他唤她小娘娘,亲昵之称溢于言表。来到这殿中,赵祯也似完全没有遮掩打算,入门就显露真实xingqíng,对着淑妃娘娘委委屈屈诉苦道:“小娘娘,祯儿心里憋闷得慌。”
淑妃娘娘闻言放下茶盏,一双汪汪秀目望定赵祯,眉宇间满溢关切,柔声问:“怎么了一早就绷了脸谁惹咱们太子殿下了”
赵祯低下头,慢吞吞蹭到她身边,像被人欺负了的孩童般,闷声闷气答:“祯儿被人嫌弃呢。”
“什么嫌弃”淑妃娘娘娥眉轻挑,失笑问,“被谁人嫌弃”
“祯儿有个小友,相处挺好,也从没见她怕儿子。儿子觉得跟她在一处玩耍才最舒心。”
赵祯说到此顿了顿,抬头愤愤然加快语速:“可前两日她家中出事,祯儿派人传话安慰。结果她什么回应都没给儿子,还还差点拒收了儿子送的东西”
赵祯口吻激越,好似百思千虑也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会被臣子家的一个女孩子冷落
真真岂有此理
杨妃静静坐着,听他说完,才弯眉而笑追问道:“就为这个”
赵祯点头,随后又觉自己无理取闹,补充:“非是祯儿气量狭小。实在是”
“是什么”
赵祯瘪瘪嘴,躲开杨娘娘探视的视线,低头咕哝句:“不管怎么样,好歹她给我句回应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