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相也说句实话,如果让南王打进城里,就算他肯放过本相,别人也未必肯放过本相。死贫道不如死道友,人之常qíng罢了。”
户部尚书亦跟着笑了,“下官听到相爷如此说,心里便也就踏实了。”
孟明远瞥了他一眼。
户部尚书神色不变地道:“下官如今是相爷一系的,相爷若是不努力求生,下官恐也难落个好下场。”
“那你拨款从来也没利索过。”孟明远对此有很大的怨念。
“相爷为国筹谋,臣为国守财,职责虽不同,但gān系却一样重的。”
卧靠!
这种一毛不拔的铁公jī当户部尚书,当初元德皇帝得有多慧眼识珠啊!
真心服了!
孟明远伸手在户部尚书的肩头拍了拍,淡然一笑,道:“其实,卢大人,你并没有在我这艘船上绑死,随时可以倒戈的,有机会的话,不妨试试。”
户部尚书眉梢一挑,道:“下官就算不相信自己会短命,也一定相信相爷临死也能抓到垫背的能力。”
“甚好啊。”
“下官以为然。”
孟明远不由哈哈大笑,凶残一点儿其实真的没什么,至少也披了张老虎皮,让敌人不敢轻举妄动不是?
“卢大人,你说,本相能坐稳十年相位,然后功成身退吗?”孟明远的口吻特别的云淡风轻,似乎就是随口一问。
十年就想功成身退?
户部尚书觉得丞相大人真是太妄自菲薄了,丞相现年也才不过二十有二,过十年,正值壮年,依丞相的品xing大抵也不会做出累及身家xing命的错事来,如果皇上再信任有加,别说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依他看都不成问题。
“本相为国鞠躬尽瘁十年,足够了。”
户部尚书动容,丞相的意思是——十年后会辞相位?
“相爷——”一时之间户部尚书却突然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为官日久,难免生山林之想,但相爷年纪轻轻便做如此想,想必是这宦途走的实在艰难了些,让他毫无栈恋之意。
“早做打算吧,别真受本相牵累了。”孟明远又拍了他的肩膀一下,便施施然地往自己的侍卫队那边走了过去。
牵累?
户部尚书心里长叹一声,其实被孟明远这样的丞相牵累一下祸福之间委实还真不好说。
孟明远却不再理会他,而是直接上了自己的“照夜白”,扬鞭催马回城去了。
看着丞相飞马离开,的背景,户部尚书无意识地摇了摇头,就是相爷跨下的那匹“照夜白”都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众人,他的后台是多么地qiáng硬。
辞去相位?
户部尚书突然大笑三声,相爷果然还是太年轻了。
大庆朝年轻的丞相,一路飞驰回户部,又一头扎进了司元处。赶紧弄完户部的事,他还有别的事要忙。
做为一个国家除皇帝之外最高级别的官儿,孟明远觉得鸭梨山大!他的神经每天绷得很紧,有时候他还真怕哪一天绷不住弦就断了,李氏那一次大抵也是弦儿绷断的结果。
时间一天天过去,天气一天天变得炎热起来。
不知不觉,孟明远在户部呆了有四个月,小半年的时候他改革了户部的许多章程,让办事效率办得高效起来,人员配置更加合理,信息归档更加及时。
至于办公条件的改善,那就更不用说了,户部所有的官员都感谢丞相大人,即便当初捐款捐得不那么qíng愿的人后来也不得不承认,钱捐得真不亏心!
五月的一天,孟明远从城外视察麦田收成归来,便被开华帝召进了宫。
“臣参见圣上。”
“免礼,平身,一旁坐下。”
“谢圣上。”
开华帝继续将手上的字幅写完,这才放下笔,从御案后转出来,“安之。”
“圣上。”
“朕一直以为你我君臣也能如太祖与老相国一般谱一段君臣佳话的。”
孟明远垂首不言,静听圣训。
开华帝来回踱了几步,叹了口气,“安之竟然只愿辅佐朕十年吗?”
孟明远此时知道是时候开口了,便道:“圣上,臣一介庸人,能尽心辅佐圣上十载,大抵也到江郎才尽之时。相位何等要职,岂可让尸位素餐之辈占据,介时臣该有自知之明上折引退,否则徒贻笑大方矣。”他既开口跟卢老头说那话,自然就不会不给自己留后路,三思而后行是官场的金科玉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