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渝沉默了许久,从怀中掏出一个卷轴道:“西秦皇帝昨日发布了一道檄文,诏告天下,内容……还是请二位自行过目吧。”
段楚楚手快,抢在沈秋前面接了过来,目光飞快地扫过,面色竟跟着微微地变了。
沈秋极少看过段楚楚便过脸色,远远地见那纸业上洋洋洒洒地写了一整面,顿了顿,低声问道:“何事?”
段楚楚没有说话,只是将卷轴慢慢地递给了她。沈秋一点一点地展开,发现这檄文声讨的不是段云亭,却……竟是自己。
檄文上说,自己背信逃婚,此为不义;弃父不顾,此为不孝;投敌叛国,此为不忠;助纣为nüè,此为不仁。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虽是女子,亦不能恕。故檄文的末尾,冀禅提出要东齐速速jiāo还藏匿于宫中的沈秋。若老实教人,他自不会取其xing命,只会将其留在西秦,以警示后人。然而倘若不jiāo,则将挥师十万,再攻东齐。
沈秋一言不发地看着,手微微有些颤抖。许久之后她问成渝道:“朝中……现在如何?”
“乱成一片了,”成渝叹道,“朝臣对于此事都很震惊,并且大部分都……都主张将大人你jiāo出,借以平息战事,陛下已在极力平复,但只怕……”
“一群没用的东西!”段楚楚嗤笑一声,道,“那冀禅自己便是个弑兄bī父之徒,沈秋那些事莫说是莫须有的罪名,纵然是有,也不及他万分之一。说到底,不过是寻个借口,加以威慑罢了。”
沈秋平静地将卷轴卷好放在一旁,站起身来对成渝道:“我想见见陛下。”
“陛下说他知道大人心中的打算,所以在事qíng解决之前,他不会见大人。”成渝摇首叹了叹,道,“实则陛下此举也是为保大人的无奈之举,还望大人能体谅几分。”
什么都被他猜到了,沈秋也跟着叹了口气,无话可说。
成渝离开之后,段楚楚盯着沈秋看了半天,道:“你想让陛下把你jiāo出去?这么蠢的法子你也想得出来?”
“除此之外我还能如何?”沈秋无力道,“但至少这样我会安心几分,至少不至于因为我一个人……而连累整个东齐。”
段楚楚站起身来,倾身将她抱了抱。过去她以为自己经历的人事变迁已经够多了,却终究不过爱恨离合而已,远远比不上沈秋所经历的国破家亡,生离死别。
无声的沉默之中,她心中慢慢地有了计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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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段楚楚来到御书房。
房门外守着的侍卫已经换了一批,见了她忙行礼道:“公主,陛下吩咐任何人不得入内。”
段楚楚朝房内瞥了一眼,问道:“可还有谁和陛下在一处?”
“没有。”
“哦。”段楚楚颔首,推门便要进去。
那侍卫赶紧又拦上去,仓皇道:“公主,陛下……”
段楚楚拿眼睛一横他,道:“你可知这宫中,纵是陛下对我也要礼让三分?”
那侍卫被她这么一吓立刻收了手,不敢再阻拦。段楚楚满意地一笑,撩起裙角,走了进去。
房间内,段云亭正懒懒地靠在书案后,怔怔地看着手里面一刻夜明珠。他神qíng很平静,但目光却似乎粘在了那夜明珠上似的,分明是听见了段楚楚推门而入的声音,整个人却只是一动也不动。
段楚楚走上前去,施礼道:“段楚楚见过陛下。”
段云亭这才有了动静,他微微挪动了身一下子,将夜明珠握紧掌心里,道:“是你?”
段楚楚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道:“沈秋在漱玉宫一切安好,我暗中派了不少人将她看住了,跑不了。”
段云亭闻言笑了一声,道:“劳你有心了。”
段楚楚见他这么个要死不活的样子,便径自走到一侧的榻上坐下,道:“事qíng如何了?”
“还是老样子,”段云亭摇摇头,叹道,“哪怕朕心里明白那冀禅是有意刁难,可朕却没有办法平息朝中的声音。他们都觉得,纵然jiāo人出去并不一定有用,却总归是存了一线希望。而若不jiāo,在求得南蜀联合之前,以我东齐的兵力,是如何也不足以抗衡西秦的。”
段楚楚道:“依陛下看,冀禅当真会因此再度出兵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