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与将军解战袍_作者:淡抹浓妆(84)

  冀封不知他为何突有此言,却只是拱手回道:“儿臣不知。”

  “若论能力品行,亦或是朝野声望,你无疑都是这太子的最佳人选,”老皇帝稍稍挪动了身子,靠向软榻,慢慢道,“只是你心怀仁善,太过亲信于旁人,及至为人君主,这便是大忌了。为人君者,对旁人宁多三分猜忌,不可轻易听信。纵然那人乃是血ròu至亲,亦当如此。”

  “父皇……此言何意?”冀封闻言沉吟一刻,似已感到他话中隐有所指。

  然而老皇帝却仿若未闻,又发问道:“封儿,朕此番决意出兵伐齐的缘由,你以为如何?”

  冀封道:“一忍再忍,忍无可忍。”这是父皇做出决定之前,对他一字一句说过的话。

  然而老皇帝此番闻言却忽然笑了,道:“两国之间的大小摩擦本属常事,若处处大动gān戈,这天下岂还能有宁日?至于秋丫头,婚约已解,她早便不是你的太子妃,境遇如何与我西秦何gān?又何至于这般‘冲冠一怒为红颜’?”顿了顿,声音放缓了几分,“此二子者虽无足重轻……却是个最好的由头。”

  冀封听到此处,终于讶异道:“父皇莫非……早有攻齐之心?”

  老皇帝慢慢道:“东齐那段云亭品xing如何,是不是小人,朕并不关心。然而他有几分手段,这却是事实。如今天下三分,南蜀奉我为宗主国多年,不足为惮,趁着朕还有余力时,若能一鼓作气灭了东齐,一来能一劳永逸,为日后除去后患,二来……封儿,这份无上的军功,将是你坐上龙椅的最有力保证。”

  冀封听闻此言,心内有震动亦有感念。原来自己的父皇虽然久居深宫多年,心内却一直是通透如镜的。他心中始终保留着帝王应有的冷酷和理智,始终明了每一步决定之后,所要达成的必然目的。

  今日对自己的这一番推心置腹,便是希望自己也能如此吧。只是既然如此,他那日听罢战qíng以及沈秋一事,为何要做出一副怒火中烧的样子?莫非是因为在场的……还有冀禅?

  纵然自己始终无法认他这般铁血霸道的手段,只是事已至此,已然无路可退。冀封沉默许久,道:“父皇用心良苦,冀封感念非常。”

  老皇帝颔首道:“既然感念,便勿要辜负朕。朕便在此待你凯旋的消息。”

  “是。”冀封领命,正yù告退,却被老皇帝再一次叫住。

  “封儿,若论心思深浅,你不如禅儿。”老皇帝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这句话,朕不会再同你说第二次。”

  “多谢父皇提点,”他话中所暗示的,冀封已然也察觉了几分,他一拱手,道,“此战过后,儿臣明白该当如何。”

  “如此便好。”老皇帝这才露出了几分笑意,挥手示意他退下。

  ……

  “大哥?”

  耳畔忽然响起的呼唤,让冀封猛然回过神来。眼见是亲自巡查过前军的冀禅打马回来了,他收起思绪,面露几分笑意,道:“今夜驻扎之处,可已选定?”

  冀禅回道:“方才斥候已然回报,前方有一处凭水的空地,正是驻军的好去处。”

  冀封颔首,道:“嗯,如此便好。”

  冀禅“嗯”了一声,却发觉二人之间,除此之外已无他话。他垂下眼,无声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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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后,东齐的武举如期召开。

  因了有些仓促,外地人士赶来不及,加上东齐本国以皇帝本人为首,本就不善习武,故而前来参加的人数尚不足百人。不少还是如沈秋成渝赵挺这般的“朝廷内部人士”。故而粗粗估算一下,三日功夫应当能有结果。

  武举分为三项。第一项乃是武艺的比试,即两人各选兵器,于事先画好的圈中切磋比拼,先踏出圈者为败。

  当日不知是天公不作美,还是太作美了,正赶上烈日当空的大热天。段云亭坐在视角最佳的凉棚下,尽管周遭有七八个宫人在不住地给他扇风,但还是热得挽起了袖子。若不是怕有碍观瞻,他恨不能连裤腿卷都起来。

  苏逸陪着他坐在一旁,也跟着沾了点凉风,眼见段云亭身子坐得没个正形,一双眼却是直勾勾地跟着场中间的人。他伸手拿过桌上的冰镇酸梅汤,一口啜尽,道:“依陛下看,沈大人此番能拿个什么名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