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掷起,倒飞向后,意料之中,落入他的怀中,熟悉宽厚的怀抱。
“冯立,点信pào!叫南阳王掉头截住他!”李俶兜头盖脸以宽袍罩我,袍子掀开一角,他双眼布满血丝,全神贯注,寸缕寸毫,注视,轻抚,面颊相贴。
“珍珠……”他欣喜若狂,我无力开口,只努力微笑,倦极阖眼,他在,有他,就好。
突然,惨叫,嘶呼,刀剑砍翻骨ròu,不绝于耳,声声凄厉,我惊惧睁眼,全身上下不受控制地颤抖,无论如何也平复不了地尖叫。
“不怕!不怕!珍珠,我在!不是他,他逃走了,伤不到你!”他跪地抱我,狠命收拢我,安慰我,蒙住我双眼双耳,以全身心包裹我。
“王兄,王兄。”头顶有人叫他,他不言不语,只盯着我,盯着我惊惶到极点的双眼看,极力安稳平定。
“王兄!”那人不依不饶再叫。
他吼起,从胸腔吼起,“青桐!她跟我们不同,你听到没有!”
他的掌切到我颈上,有些痛,有些晕,我靠上他胸膛,软绵得直想睡上一觉,他抱我笔直向前走,冷冷得语声不作停顿。
“本王于中渭桥遇袭,长安县主与县衙捕快共六十六人勇斗匪人壮烈牺牲,本王自会禀明皇上厚恤之,尔等可去了。
第三十四章 长安乱(一)
第三十四章 长安乱(一)
六月十九那夜死了太多人,有袭击者,有被袭击者,还有那无辜的六十六名公门中人。
两日后长安西郊党项羌人作乱,京兆尹崔光远迅速剿灭,当场毙命的匪人中竟有仗内六闲中的内飞龙使,玄宗皇帝震怒,刑部奉命彻查此事,六闲总官受责贬掌管理宫廷马匹簿籍的闲厩飞龙厩,左龙武大将军长孙全绪暂领六闲。
后一月,五岁的兴王李佋病重,缠绵一月后早别人世,兴王母悲痛yù绝。
九月,我病愈后第一次在他的陪伴下走出王府,长安,已入秋。
他跟我说话的时候我正在看身上的衣裙,极雅致的粉色,纯白睡莲jīng绣,让我想到那夜李系的话——纯净如莲,他说我,他说错了,我不是。
“珍珠。”他抵住我额,温凉,已大半个月不再低烧了,那么多苦药不是白吃的,我笑。
“你别多想,真的别想了,要下地狱我下便是——”
“别说。”我掩住他口,他认真地看我,看我每一个表qíng,蹙眉、微笑、凝神、思虑。
“说什么呢,吓着孩子。”我嗔怪他,有一瞬间,他有些迷惑,随后温温和和地笑起。
我的身边,院子里,rǔ娘怀里,一共有四个女孩儿,大的穿了粉粉的衣裙,与我一样的粉红睡莲衣裙,小的由rǔ娘抱着,小郭暧试试探探地摸她小得象片枫叶似的小手。我收养了四个女孩儿,以我大哥的名义收养,她们姓郭,单名,名字连起来叫作“清、河、芙、蓉”,郭清四岁,是个懂事的孩子,她叫我姨姨,她问爹爹会不会喜欢她,问爹爹什么时候会来接她们。我告诉她,她的爹爹是天底下最好的爹爹,他喜欢女孩儿,尤其是名字叫“清”的女孩儿,她开心极了,又跳又蹦,粉红裙子翩翩转起,象朵美丽的睡莲。
“不去好么?那么远的路,我担心……”他牵着我的手在园里散步,这个月来第无数次企图打消我的计划,按大哥信里所说,下个月他会来京,停留一日后即返回,带着我,还有四个女儿。
“人家三年多没回娘家了嘛。”我撒娇,他立刻拿我没辙,退而求其次地要我一个月之后立刻回家,哦,不,是半个月,他又改了主意,说是会求了凉州的差使顺道来接我,半个月后立刻来接我。
“假公济私啊,李太守?”我笑弯了眉,他也笑,一句李太守掀起了五年前的往事,那时的他自称凉州太守李豫,典型的搭讪。
“我定了辆马车,赶在你回去之前完工,车底厚实些,颠得少,还能生了碳火取暖。等你大哥来后我再嘱咐嘱咐他,一早一晚的呆了馆驿好生歇着,天雨路滑的更不许赶路,朝英跟着去照顾你,另外这几个rǔ娘不够,张管家物色了几个老实稳重的婆子一起去,管好了你别不知冷暖吃饭没个定时的还跟了郭暧疯得再生了病。啊,还有,伊贺随行,我调了五十名侍卫跟着……你别看我,就这么说定了,明日还要量身,秋衣冬衣裘袍风帽都置起来,今年冬天冷得早,你笑什么呀,啊,笑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