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到五月底,我开始为逃难准备,不是我灭自己锐气长他人威风,大唐这场仗是非败不可。
二月井陉(今河北井陉西北)大捷,收复常山(今河北正定),史朝义第一次在李光弼手上吃了败仗。其后史思明率平卢史军倾巢增援,大哥兵至常山,郭李兵合一处,双方相持四十余日,不仅守住了常山,九门(今河北正定东)一战,大败叛军,此战史氏父子丢盔解甲,láng狈奔命,更上演了一折史思明沙场赤脚逃命的千古笑话。当时潼关形势尚好,若是皇帝能依了大哥的建议,北取范阳,直捣叛军巢xué以减轻潼关的压力,至少能保潼关不失,长安不乱,安史之乱也不可能长达七年之久。结果皇帝死要面子地命令大哥先取大燕定都洛阳,洛阳本非兵家必争之地,且周围城郡皆落于安军之手,孤城一座,只因是大唐历代东都,又是安禄山称帝之所才有些意义不同。大哥当然不是傻子,更不可能将朔方军白白牺牲,索xing迂回作战河东,于史家父子对峙起来。
历史有其偶然xing也有其必然xing,这些月战事一呈胶着,休停半年的宫中又开始热闹了起来,制宴又开歌舞又起,更有甚者,杨国忠还粉饰太平地大肆宣称bī近潼关的叛军只四千余人老弱病残不足为惧。SHIT!我也忍不住bào粗口,安庆绪、崔乾佑之流是老弱病残?十万安军只余四千人?这种人渣简直是遗害人间!
收拾了简单行李,多数是小孩衣物,我的孩子该在七月降生,若是他足够乖的话也许我可以熬到灵州生下他,李适,他叫李适,李俶取了名字,他将是我们第一个孩子,也是,大唐第九位皇帝,他的爹爹会将最好的留给他。
又到晚膳时间,李逽今日来得晚了,说曹cao曹cao到,前厅人声喧哗,来得不仅是她还有李倓夫妇。
一瞧她的模样就知又出了事,辫尾松散,衣上灰灰白白,一脸气急忿忿。莫青桐正在与李倓说话,最未一句教我听到——“此人留着终是个祸害!”
“珍珠,你知我刚才又踩到了哪只狗?”她愤谩自问自答,“薛康衡!那只阉狗!”
“薛康衡?那你有没有吃亏?”我第一反应就是这,史朝义治过他,那头色láng。
“我吃亏?本郡主打得他满地找牙……”
“满地找牙?哼!要不是有人帮你,只怕满地找牙的人是你!”
“三哥,怎么这么说话呀!有人帮是有人帮,我也有动手的,姓薛的那帮爪牙哪是我的对手!”
“你以为人家怕得是你?打狗还要看主人,他怕的是王兄我!”
“哇!三哥,你骂我是狗呀!他怕的是王兄,不过是大王兄二王兄,不是三王兄拉!”
“小丫头……”
哎喲,这两兄妹一碰头就斗嘴不停,哪回来都要争个面红耳赤不可。他们分贝一高,肚子里的宝贝就兴奋,又踢又拱,三拳四腿,只有在这个时候我才愿意相信孪生子一说,普通的孩子哪有这么闹腾的,只怕是一对双胞胎才有如此之能。
“好了,你们莫争了!珍珠脸色不好,你们可体谅着些!”莫青桐发话,声音不高,权威自在,李逽吐舌头,李倓收了嘻笑,两人齐齐来看我,嘘指噤声。现在才想起来呀,我轻抚肚腹,我家李适早被你们吵醒了哟。
“那是哪位侠士见义不平拔刀相助呀?可有问了人家姓字名谁府邸何处、文考武举可有功名、从商从仕哪里发达……呵呵,我的意思是你怎不问问人家愿不愿意到刑部效力。”我大段戏曲台词,最后一句才是点晴之语,长安即将蒙难,李俶正是用人之际,此人能当众出手教训薛康衡,其能其志也不会在大哥之下,若是能招至麾下岂不是如虎添翼。“没问!”李逽回答得gān脆,我刚要泄气,她赶忙补充,“住哪里倒是知道,她问我常乐坊怎么走,说是她娘家……呀,对了呀,她是女的嘛,怎能为刑部效力?”
“女的?”不仅我吃惊,李倓和莫青桐也有些讶异,明显是这位小姐漏jiāo代了关键信息。
“姨姨!姨姨!”小郭暧从院门奔进来,边跑边叫,奶声奶气,小脸满是兴奋,好小子,正撞上枪口。“郭暧,你二哥人呢?一下午你们两个又去哪里翘课了?夫子都来告状了!正好正好,李逽帮我家法伺候啊,不用顾忌,反正他爹娘都不在!”我这回是真有些生气了,这几个月苦口婆心教育这小子,要他好好读书加倍用功,赶明儿天下大乱你想念书都没人得空教你呢,他倒好,又翘了一下午的课,早知还不如听了李俶的,棍棒底下出状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