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正式宣布开始,几千人的围猎场悄无人声,连咳嗽都不闻一声,只余马匹偶尔打个响鼻,风chuī锦旗猎猎作响。两个各有千秋的女子并肩而立,一着红装,红的娇艳,一着紫衣,紫的尊贵。衣袂翻飞,黑发如云,手中大弓长箭,更增一种别样的丽色。众人只觉得即便没有比试,这样赏心悦目的场景也很值一观。
“标的在二百步外,以十箭中红心多者胜。”白明珠提出规则。自觉胜券在握,倒不焦躁。
云萧含笑道:“箭靶是死的,敌人却是活的,不会呆站着不动让你she。”
白明珠听她话中颇有讪笑意味,大怒,恨恨道:“你说怎么比。”不管比什么,总脱不了she箭,量她也使不出什么花招。
云萧悠然望天,骄阳当空,但糙原上凉风习习,并不感到炎热。天特别蓝,也显得很高,天际浮着一两朵小碎云。一群大雁向这边飞来,排着整齐的队列,时而呈“人”,时而呈“一”。她眼睛一亮,轻轻吐出两字:“大雁。”
围观的众人都有些泄气,糙原上三岁孩子就会she雁,在座的人多有一手好箭法,一箭双雕并不少见,能同时she中三箭四箭甚至五箭的也大有人在,比she雁能比出什么新意来?
云萧让白明珠先she,白明珠也不客气,更不搭话,看着雁群进入she程,弯弓搭箭,弓满月,怀满抱,箭似流星疾she而出。雁落,箭正好穿过脖颈中央,分毫不差。接着她一次搭上两只箭,she出,雁落,两只雁各自脖颈中箭。最后一箭,她低叱一声,松手放箭,这次却是一箭双雕,上下两只雁被正中脖颈的箭贯穿,连在一起。这几箭虽非惊世骇俗,但在一个妙龄女子手中she出,也称得上jīng彩。叫好之余,人们格外关注云萧的动静,看她有何妙计胜出。
云萧并无举动,只负手站在一边,白明珠四箭she下五雁,她拍手笑道:“好箭法,果然是家门渊源,名不虚传。”
白明珠见她赞的真诚,倒不便再盛气凌人,退后一步,冷冷道:“该你了。”
云萧取下背上大弓,却不便she,只翻来覆去检查弓弦松紧,弓背的qiáng韧。诸般做作间,雁群渐渐飞远,人们暗暗替她着急,雁群飞出she程,箭法再高明,又如何she的下大雁。
云小姐大概是不会she箭,所以拖延时间,藏拙不she,这想法虽然不敬,却感染了许多人。纪瑕也猜不出她的用意,好在一开始就没有抱很大希望,现在也不至于太失望,只是觉得一番做作大可不必,时间拖久面子就回来了?斜眼看去,董玉仍是充满信心盯着场中,不由暗自称奇,如此死心塌地,执迷不悟,当真少见。
云萧终于检查完猎弓,抬起头来,人们看看她镇定自若的神qíng,又看看已飞出she程的雁群,希望重燃,莫非她能she下she程外的猎物?这也算了不起。却只见云萧背对雁群,望向天边一只姗姗来迟的孤雁。场边几声叹息,更多人暗叹在心,罢了,原本就该料到决不会有jīng彩表现,等她she下孤雁,好歹给些掌声,以免她太难堪。
云萧扫视全场,白明珠幸灾乐祸,大多数人无jīng打采,纪瑕意兴阑珊,董玉沉着脸,白明夷一脸关切,赫连羽则看不出喜怒,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云萧远远望一眼赫连羽,微微一笑,举弓对准渐飞渐近的孤雁,拉响弓弦。
一声凄厉的哀鸣惊醒快要睡着的人们,孤雁直直落了下来。场上鸦雀无声,人们目瞪口呆,不能接受突如其来的变局。she雁不出奇,但如果弦上无箭呢?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有谁会相信空弦she雁这等无稽的事,但众目睽睽之下,怪事偏偏发生了。云小姐手上只有一张弓,箭囊纹丝未动,如果用袖箭之类的暗器也逃不开众人的眼,毫无疑问,她有弓无箭she下一只大雁。这不是箭法,而是仙术。人们太过震惊,竟忘了喝彩。
白明珠也看呆了,忽然发现云萧正笑吟吟望着她,不甘、屈rǔ、沮丧、佩服一起涌上心头,脸色煞白,眼睛却似要喷出火来。然而狄家女子言出必行,决不推诿耍赖,她竭力保持平静的口吻:“你赢了。”说完转身跑出场外。云萧望着她的背影,笑容依旧,眼神却很奇特,并非得胜后的欣喜,而是混合着嘲讽与赞赏的落寞。
一波三折的比赛结束了,到处谈论的是云小姐神奇的不像箭法的箭法,赌局输赢倒无人在意。有人联想到云小姐救活黑族少主,有起死回生之能的传闻,得出一个结论,云小姐是天女下凡,来到糙原佑护众生,使牛羊肥美,人民安乐,国家qiáng盛。当天的围猎还没有结束,这种说法已经传遍每个人的耳朵,有人一笑了之,大多数人却深信不疑,只差没有正大旗鼓地顶礼膜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