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实在说得没头没脑的。过了很久以后,我才知道,这个新来的人用一幅胭脂画的jī冠花,代替了朝辞初进钱庄时画的那幅墨jú,挂在了皇家钱庄烟淮分号的大堂。
而画jī冠花的人,名叫萧桥。
朝辞不大在背后谈论人,偶尔说起,也是几句糊弄为主不辨真假的调侃话。但是说起这个萧桥,他倒是有个认真中肯的评语--“劲敌”。
然后他嘱咐我,最近千万不要出门,不要跟陌生人说话,不要随便给陌生人开门,好像把我当成了三岁小孩。最后,本想列出一张关于他自己的爱好特长之类的清单让我熟记。后来此事因为我qiáng力反对,而他自己失去耐xing而中途结束。
最后简单归结为三点:
第一:他很好色。
第二:他喜欢美人美酒美食。
第三:他什么都敢说,但仅只于说而已,其实什么都不敢做。
前面两点都有了深切认知,只是对第三点有所质疑。他莫测高深的说:“答案是否真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听到答案的这个人认为是否真实。”
他的语气虽然轻松,却让人感觉到一种风雨yù来的压力。
该来的事qíng还是会来。
那天傍晚,钱庄的伙计敲了门,我记住朝辞的吩咐,没有开。
伙计:“二掌柜今晚到吟风阁饮花酒,可能会晚些回来。”
我隔着门应了声:“知道了。”
深夜,伙计又来了,这次换了一个。
“二掌柜喝醉了,派我来接夫人去照料他。”
“你们把他送回来就是了。”
“送不回来,夫人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透过门fèng一看,原来是那天换新招牌时话最多的那个伙计,现在他满头大汗,看上去真的很着急。
“到底二掌柜发生了什么事qíng?”
“他跟萧三掌柜拼酒,喝醉了。”
“那又如何?”
“在发酒疯呢。”伙计擦汗,“还打伤了去扶他的几个小厮和姑娘,萧爷的头也被敲破了……”
他语气里隐隐带着哭声:“没有人敢碰他,他口口声声说要请夫人来。”
这算是哪门子的酒疯啊,会不会是借醉泄愤?
我还在犹豫,门外那伙计猛的隔着门给我跪下了。
我一吓,把门开了。
那伙计苦着脸哭诉道:“求夫人你就跟我走一趟吧,大掌柜说小的没拦住二掌柜和三掌柜乱来,让钱庄丢脸了,再不制止的话就让小的跑路了。”
看我脸上神色yīn晴不定,索xing爬起身来,一把抓住我手臂往车上拖。
“就当你可怜可怜小的吧,虽然小的家世寒碜讨不到老婆,但乡下还有八十岁的老母要供养呢,还有我侄子五岁的时候从树上摔下来断了腿……”
车夫“呼哨”一声,马车起行。
不能跟陌生人说话,不能给陌生人开门,不能跟陌生人走……三项好像都犯全了,不过……
我冷不防打断那伙计数家谱:“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伙计愣了楞:“刘胜……我说夫人是不是对小的讲的很感动,对小的忽然起了爱护之心……”
我别转头,知道叫什么名字就不算陌生人了,嗯嗯,一回生两回熟,大家都是熟人了,也许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马车停在一座楼前面,还没踏出车厢,猛的打个冷战,四月的风怎么这么冷?
等我辨认出那鬼哭láng嚎天地变色又唱又叫的嚎叫声仿佛是出自朝辞的嗓子时,jī皮疙瘩掉了一地。一面又不禁焦急起来:“你们到底给他吃了什么东西,怎么疯成这样?”
急忙跳下车去,一进门几乎撞上两个小厮,其中一人要拦我,给我狠狠瞪了一眼,手伸了一半晾在半空。刘胜跟上来:“让她进去,是咱们二掌柜的夫人。”
“喔。”两个小厮对看一眼,向我投以同qíng的眼神。
向那噪声源奋勇前进,迎面走来一个捂着额角的男人,看见我“咦”了一声。我一面走一面回头瞧他一眼。他站在原地,一双桃花眼直直打量着我,一脸惊讶的神色。
我忍不住:“我们认识?”
“你是女的……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