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河大水,桥梁尽毁,我的军队被堵在对岸。这两日恐怕赶不回来。”
这句话一出,我与李存勖对望一眼,脸色均变。那李存璋的军队岂不也一样被困?明日之事怎生应对?
“爹爹,”我唤他,为他再斟上一杯酒,眼波往李存勖身上一转,他极有默契地与我一同跪下。
“容容便托与爹爹了!求您速速护她离开此地。”
“不,爹爹怜惜孩儿,孩儿腹中已有阿勖的骨ròu,若要死,我们死在一处便了。我是决计不走的!”
“快起来!”李存审扶住我,“可是李克宁一事?”
我点点头:“他明日便要举事,存璋的军队定与您的一样被困昭河,赶不及回来应对。爹爹,您速速离开!来年为女儿一家上一柱清香便是!”
李存审沉吟良久:“莫要担心,存质的军队便驻于郊外,此人刚烈正直,虽与李克宁有姻亲之谊,一时间难以令他相信李克宁具有谋逆之心,而诛杀叛逆,但至少可担护主之任。待我与他相谈一番。”
李存审匆匆离去,我与李存勖对望:“如果,明日事败,我们倒是能够死同寝了,你可忧虑?”
李存勖一笑,豪气冲天:“明日不死,我必定是这天下的王者。如若不幸,有你陪伴,也不至孤单,只可惜有负我父所托。”
他走出门外,挥起刀,大开大阖,霸者之风,金灿灿的阳光下,他的笑容如此眩目,叫我心中涌起柔qíng。
我细细思索,李克宁缺乏阿勖的霸者之风,贪恋小利,易于畏怯,兼之目光短浅。我们手中若多了李存质、李存审这两员大将,若再给他点甜头,他定然不赶轻举妄动,会再寻时机举事。
“阿勖,我们给李克宁一点甜头尝尝怎样?”
李存勖放下刀,额上满是晶莹的汗珠:“给他点甜头?一来取信于李存质,二来令他贪小放手,可是?”他的眼jīng光灿烂,灼烧我身
我点头,走上前去挽住他。
“好,我就封他为管内蕃汉马步都知兵马使,将名义上的兵权jiāo予他便是。”他命人取来笔墨印鉴,一挥而就。
李克宁果然未曾举事,李存勖称自己悲伤笃深,不能理事,日日躲在府中,暗地里筹措粮饷,小股往各地调派李存章、李存敬,吴珙的兵马,打算逐渐将其在城外集中。
李克宁越形过分,将军饷米粮一一吞没,十二月初,又向阿勖要了蔚州、朔州、应州三州为属郡。
今日是十二月三十,我下腹疼痛,脸色想必也非常骇人,思思一见我便惊呼出声,大吼着找产婆。
接下来,便是cháo水般一阵阵的疼痛,我惨嚎尖叫,听不懂产婆在耳边的喃喃。凌晨时分,我快要失去意识,阿勖冲将进来,握住我的手:“容容,你不能死,容容,容容!活下去!活下去——”
突然过来许多人要拖阿勖离开,他恶狠狠地望四周瞪着,眼睛血红,面孔狰狞。我又是感动又是好笑,体内涌起力量,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后,我听到孩子的哭声。向着阿勖微微一笑:“我累了想睡一会儿。阿勖,你也去歇歇吧!”
他松弛下来,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过得两日,我才听说,阿勖为了冲进产房,竟将看着他的三名护卫打晕,就连与他一向亲厚的李嗣源,也挨了好几拳。
李嗣源对着我摆出一副哭脸,还做势要撩起衣裳让我看他受伤的腹部。阿勖面红耳赤,然后将拳头捏的咯咯响,拎起他丢出门外,还往他脸上踹了一脚。
“嫂子,嫂子!”
我听见李嗣源在院中那带着哭腔的叫声,不禁莞尔。
“孩子,我给他取名叫李从元。他是我们第一个儿子,又是元月初一生下来,你看这名字好不好?”
我点点头,没料想到他竟如此gān脆地认了这个孩子。我柔柔吻他,他的耳根又一次烧得通红。他正要回吻,窗外飞进一只信鸽,盘旋几圈,停到他头上,还得意洋洋,啪啪地拍着翅膀。
我笑得前仰后合,抓住那只鸽子,取下纸条:李存颢与李克宁计议于李克用处谋害张承业、李存璋等,将并、汾九州jiāo与梁,送贞简太后为质。
李存勖恨恨作声:“好,好个叔父,我原本打算夺得你军权就罢手,你既如此心狠手辣,我可饶你不得!”
元月十五,又得禀报,李存质被杀。李存勖不得已加快了兵马调集。李克宁似乎察觉了什么,守卫力量倏的加qiáng,接连好几日,都没有得到李克宁府中间者的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