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得正心焦,却有一条消息引起我注意。李克宁yù将幼女许配于史敬熔。
史敬熔平日虽然八面玲珑、长袖善舞,但大事上是非分明,恐怕不是李克宁所能打动,若能叫他打探传递消息,倒是非常适合
我急急易容、再换上男装,思思挽着我手,扮作一对年少夫妻。
行到史敬熔府上,我们只说是前来投亲,门童不肯通报,思思走上前,眉眼弯弯,甜甜唤着小哥小哥,叫人苏入骨髓。我此刻正腿脚酸软,便虚浮着步子,晃晃悠悠走上前,思思回身扶住我,再顺手塞给他一点银钱,那门童乐颠颠跑开。这丫头再过一两年必也是个颠倒众生的祸水,勿离他竟能放心么?我在心中暗笑。
在天光暗淡的东厢中等待了一个时辰终见到史敬熔,我出示晋王令符。
他一愣,跪下,额上惊出冷汗:“小臣不知大人驾到,——”
我微笑:“不知者不罪。我此次前来是为道贺,听说,李克宁幼女不日将与先生完婚。”
“不,他虽有此意,小臣却正yù坚拒。”
“哦?”
“小臣出身微寒,并无势力,因此平日与各派人士都相jiāo好,以明哲保身,但于大是非上却分得极清,那李克宁早有不轨之心,此次yù将幼女下嫁,是看中小臣于粮饷一事上的运筹帷幄之能,乃拉拢小臣之举。小臣于此事上是绝不会有负晋王所托,向之妥协的。”
我私下薄薄的面具:“史敬熔,你抬头看我。”
他抬起头,眼中满是惊艳之色。
“我是晋王以沙陀之礼迎娶的妻子,掌我族暗中的力量。今日让你见到我真面目,乃视你为自家人之意。我要你去李克宁府上向他幼女提亲。”
他的目光中带着一丝不解。
“李存颢与李克宁计议谋害张承业、李存璋等,将并、汾九州jiāo与梁,送贞简太后为质。望先生利用此次机会,尽你所能,打探此计将于何时何地实行,何人参与,并寻找适当时机,当众揭露李克宁的yīn谋。”
史敬熔重重磕头:“臣领命!”
思思探头进来:“有人!”
史敬熔家仆前来通报,我们接过银两,匆匆离去。产后未曾好好休息,我气虚体弱,此刻jīng神也已用尽,一路上全靠思思支撑着我。
“姐姐,你,你刚生产完毕,为何不保重自己身体,如此劳心劳力?”
是啊,我如此费心筹谋,不能再骗自己,我仅仅是为九哥报仇。只是不知我因对李存勖qíng根深种,想助他完成霸业的心,占了几分。
“容容,你上哪儿去了?怎么不好生休息?”
“我已有几日未曾收到李克宁府中间者的回复了,qíng况紧急,我须速作处理。”
“容容,你是为我如此紧张?”他的耳根又悄悄染上红晕。
我点点头,抬眼看他,眼波纠缠,柔qíng翻涌,他将我搂入怀中:“容容,容容,这一世,能有此刻,我是否不该再做其他奢求?”
“阿勖,别问我,问你自己的心,看它要什么。仅有我,能不能满足?”
“我的心说,没有你,它不会满足。容容,你呢?你仅有我能否满足?”
“我的心也说,没有你,它不会满足。”
我们对望着,深深无力。
“从元快满月了,我们给他半个满月酒吧!把张承业、吴珙、存璋、嗣源他们一般臣子都叫来。趁机商讨一下qíng势。”还是李存勖转了话题。
“嗯,到时史敬熔可能会给你一个好机会,铲除叛逆。”
从元满月那日,除了李克宁的一班爪牙,人人来了这里。李存勖着人唤我抱孩子去前厅。从元刚吃完奶,扶在我身上喷香粉嫩的一团,眼睛闭啊闭啊的想睡,我只好拿上他平常爱玩的竹雀儿逗他,他推一推,雀儿摇一下,看得入神。可这竹子老了,里面落出细细的粉末。我一边想着思思准是忘了我上回让她重买,得再提醒她重新一次,一边给孩子严严实实围上小锦被,这才抱了出去。
李存勖坐着,不动如山,客人们一一递jiāo礼单,顺道看一看孩子。从元眼睛乌溜溜的跟着人转,都说他必定聪慧过人,刚满月便如此神气,未来定能成就大业。
自李克用去世后,婆婆曹氏一直闷闷不乐,今日见从元肥白可爱,总算展颜而笑,把孩子搂在怀里不肯放。我有些劳累,坐到李存勖身旁,把头靠在他身上,思思立在身后,叽里呱啦,讲个不停。此一时刻,幸福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