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宴上露过脸后,婆婆曹氏回内屋休息,思思哄从元去睡了,我与李存勖退到小厅,张承业、吴珙、李存章、周德威、李存审等一班心腹重臣,在此等待。三刻钟后,思思引来史敬熔,他果真不负我望,呈上名册,证据,诉说时声泪俱下,李克宁深受大恩,却纠结李存颢谋叛,做出种种劣迹,二月初十便计划声称宴客,将张承业、吴珙、李存璋一班老臣一举除去,将并、汾九州jiāo与梁,送贞简太后曹氏为质。
“欺人太甚!”张承业反应最是激烈,“此人为一己私yù,丝毫不顾骨ròu血缘,乃至臣下xing命,不斩其首,我气愤难平!”
定下大计,我们各自离开。月亮在薄纱似的云间穿梭,忽明忽暗,地上铺着一层微微的雪,院中悄无声息。阿勖掀起长长的披风,将我裹在里面,我们望着月儿,他轻声哼唱,声音温暖。
月之皎皎兮
悬天际
思我佳人兮
在深山
佳人如月兮
天际行
川水清澈兮
映我心
“容容,思念太苦,你莫要去那深山,一生都陪伴在我身边,你可答应?”
“嗯,我不丢下你,你也别丢下我,我们之间不要再有别离!”
“容容,那三只箭你记得么?我要报仇,你也伴着我好么?我会让你与我一起站在这世界顶端!”
“好,好,什么都好!”
“容容,我母亲十分喜爱你。”
……
他似乎在我耳边说了一夜qíng话,我开始还答上两句,渐渐疲累,就迷迷蒙蒙睡去,睡梦中也能感到,一双大手一直搂着我,未曾松开,阿勖的怀里十分温暖。
二月初八,仅李存璋、吴珙领兵将李克宁及其党羽一举成擒,破解危局。阿勖笑嘻嘻看着我:“容容,那史敬熔倒是块好材料,这次事件,你的暗部功不可没。就从李克宁军中再挑些人,加入暗部吧。”
我点点头,这次损失了三员大将,起码要挑出三百人加以训练,才能补回所失人员,还有鸽子传信易引起警觉,我也须思量改进方法。只是这很费工夫,恐怕,我要与从元分开好几个月。
正在犹豫,却看到婆婆曹氏抱着沉睡着的从元,如同捧着珍宝,阿勖摇摇头:“娘,你不能这样宠着他。连睡着也要人抱,这怎么好?”
“你小时候还不是一样,我只怕,孩子一转眼大了,我想抱,他也不让我抱了。容儿,你说可是?”
我只是笑,有婆婆在,从元的安全问题,我大约可以不必担心了,再留下一个思思从旁照顾。我离开一阵,尽早回来也就罢了。
狠下心肠,给从元断了奶,领着那三百jīng英,入住深山。每日里安排他们体力,易容、药物各种课程,更寻得了一种糙籽,香气悠远,能引来方圆百里内各种鸟儿的争抢,我为此糙取名叫作凤瓴。
这三百人的训练初见成效,尤其一名叫作周匝的男孩,曾当过伶人,演技jīng湛,相貌俊美,眉宇间竟与我有几分相似。细细探问才发现他亦有吐蕃血统,并且他祖母与我外祖母乃是姐妹。加上这孩子十分jīng乖,对着我时,一口一个姐姐地叫,在他人面前却晓得收敛。我乐得常常将他带在身边。
一次,遇上山崩,他为推开我,左腿被一块巨石压住,他qiáng忍疼痛,从怀中摸出匕首,要将左腿切断。我阻住他,以巨木垫在石上,拼命撬起,他一翻身脱出身来,我握住他的手,感到他还在微微颤抖。有此同生共死的经历后,他对我更是敬爱,我也相当信任他,于是调他到我身边。
我更以凤翎子为原料,试着调配鸟食,两个月后,我便成功,一旦鸟儿吃过这种鸟食,便会执著寻找,我完全可以用它使各种鸟儿,都具有信鸽的功用。
我离开时从元半岁,现在他该会爬了吧,长久不见阿勖也有些想念。我决意回府,周匝撒娇耍赖地要跟,我不答应,他便远远吊在我身后,眼泪汪汪的,看不出他几分是真,几分作假。近来,我心地渐渐柔软,此时,他巴巴地追在我后面,还时不时地抹着泪抹着汗。眼看天色渐暗,他还不知放弃,我叹口气,朝他招招手:“匝小子,打水、生火、煮饭!”
他眼睛一亮,乐颠颠地跑前跑后。等我吃完饭,忽然发现他正从火堆对面,一点一点往我身边挪,挪到近处,伸过来一只手,扯扯我衣角:“姐姐,姐姐!”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你不生气了对不对?让我跟了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