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廷珑在母亲房里用过饭出来,正要回自己院里,忽然想起廷玉今早那般样子望着她,心下一暖,亲自到厨房收拾了几样果子点心,端着去了东厢。
廷玉刚从方家回来还不曾换衣裳,正在书房坐着握了一卷书出神,见妹妹掀帘子探头进来,便笑着搁下书,靠在椅背上。
廷珑见廷玉笑了,不等他招呼就捧着果盘侧身进来,口中道:“没耽误二哥哥用功吧?”说着已经走到书案对面的墩子上坐了下来。
廷玉见没等自己答话,她已经安坐了,含笑摇了摇头,收了案上摆样子的书卷。
廷珑就把果盘放在原先搁书的地方,自顾自的捏着蜜饯大嚼起来,又挑了几种不大甜的瓜条放在廷玉跟前,叫他吃。廷玉见妹妹吃的自在,只靠在椅背上放出目光含笑看着,只见廷珑面上平和满足,与平日无异,似乎定亲跟她无关,亦或是理所当然,想着,不由一笑。
廷珑一时兴起要来看看廷玉,却并没有一定的话要说——于是,一盘果子吃净就抽出帕子来抹了抹嘴,留下空碟子自去了。
廷玉见了先是笑,既而摇了摇头,又为她这无药可救的疏懒xing子担心起来。
廷珑在廷玉跟前是不知道掩饰本xing的,乘兴而来,兴尽而返,并不知道自己行事古怪。
定礼(下)
廷玉一早随送定的队伍去方家认亲,就同以然一起站在门首迎两家来贺的亲朋故旧,只见宾客如云而至,倒有一半是见都没见过的,问及以然,他竟也不认识,两人面面相觑,不知世人都趋炎附势,最喜锦上添花,见方张两家势大,得信的自然要来,就是没得着信的,只要过往有些jiāo接,也有备些礼物过来混个脸熟的。幸好客至都会自报台甫,称呼倒不至于让宾客尴尬。
只可怜以然和廷玉两个需一一见礼、寒暄再送入席中,着实累的不轻,以然倒也罢了,他夙愿得偿,正是喜的无可无不可,笑的见牙不见眼,浑身骨头一起发飘的时候,就是告诉他直接去dòng房也不觉辛苦。
廷玉xing子却肖似张英,待人接物面上固然随和有礼,其实最不耐耗费心力同生人jiāo游应酬,开始他还以为以然也是一样,颇有同病相怜之感,后来见以然连笑了两个时辰,没人的时候对着空dàngdàng的门廊还合不上嘴就知道误会他了,亏他还琢磨那家伙的涵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不过如此最好,廷玉决定留他一个人在这笑,一点也不内疚的独自溜了。
到家才觉出腹中饥饿,只是一向过了饭时便没有用饭的习惯,正犹豫,就见妹妹托着一碟子点心进门来,不由一笑。
谁知她全没个谦让的意思,自己把那点心吃了个jīng光就捏着帕子走了,廷玉此时一边摇头,一边可怜以然,简直不知道他今天到底高兴个什么!
廷珑不知自己在二哥哥那里的形象已经进一步升级,优哉游哉的回了自己院子,刚进门就见白毛球颠颠的跑出来迎接,狗腿的十分形象。
廷珑此时看天也蓝,看花也绿,连看这个不事生产专门祸害东西的家伙都爱屋及乌起来,笑微微的俯身将它一把抄起,搂在怀里抱着进了卧室。这白毛球生xing淘气,十分抗折腾,虽然一断奶就离开故土亲娘,又一路漂泊由北到南,经历了从母rǔ到各色杂鱼的菜单变化,生活方式也从水上转移到陆地,可是一点儿也没影响它长膘,由此判断,它的适应能力和蟑螂应该不相上下,祸害人的功力更是和体型成正比增长。
毕竟,一窝蟑螂想要咬坏一只鞋子需要很多天,而它一天就可以gān掉好几双,弄得廷珑晚上不敢把鞋放在地上,偏偏打又打不得,骂又听不懂,真是让它欺负到家了。
这白毛球来到这院子一个多月,受着一屋子丫头的奉承,好吃的好玩的都任它挑拣,真是惬意的不知天高地厚,今日不过是按惯例去巡视一下又有谁进了自己的领土,不想竟被一把捉住,限制了人身自由,睁开狗眼看了看,离地太高,于是决定暂时妥协,反正这个小窝也还算软和……
廷珑美滋滋的抱着白毛球,把它放到chuáng上,自己也趴了上去和它脸对着脸,心里想着以然千里迢迢带了它回来送给自己的心qíng,嘴角就翘了起来,小女孩儿似的细声细气的唧唧咕咕道:“我以后再也不骂你了,只要你不乱藏东西,还有乱咬鞋子。”
白毛球被放到chuáng上,正伺机要溜,忽然不知哪里传来一股甜香,很好吃的样子,于是抽着鼻子嗅了嗅,确定味道传来的方向,原来是前面正一张一合的红红的什么东西,匍匐着小心的往前蹭了蹭,快速的伸出舌头……舔了舔。